他們商量好了畢業後的計劃。首先,會利用腓德烈克到達法定年齡後可以領取的一筆遺產,來一趟長途旅行。旅行後他們會回到巴黎,一起生活,一起工作,永不分離;工作之餘,他們會在公主們的豪華閨廳裡談情說愛,或是與交際花一同縱情狂歡。不過,每次狂熱地交換過這些誇張的希望之後,兩人都會開始懷疑自己不切實際,進而陷入深深的沈默。
腓德烈克回想起,他多年前是何等羨慕別人可以坐在一輛豪華的馬車裡,身旁有個美女作伴,認定這樣的事情一定可以讓人快樂的無以復加。今天,他終於願望成真了,卻沒有變得更快樂一點。
她是巴黎的老小姐之一。每天晚上,當這些老小姐教完課、試圖販賣小小的素描或者處理完一些不佳的稿件之後,就會穿著沾了泥巴的裙子回到家裡,獨自做飯,再單獨吃飯。飯後,她們會坐在一盞骯髒的油燈旁,兩隻腳丫烤著火爐,夢想各種她們欠缺的事物:愛情、家庭、壁爐和財富。所以,華娜斯小姐就像許多老小姐一樣,熱烈歡迎革命,視之為一個報仇的大好機會,並狂熱地投身社會主義宣傳。
這些人一律都沒有同情心,這些沒打過仗的人總喜歡表現自己的英勇,這是一種恐慌的大氾濫。他們要同時來一次總清算,對報紙、各種會社、各種集會、學說,總之是這三個月以來一切令他們惱火的事,全都加以報復。儘管已經取得勝利,“平等”的口號(彷彿是懲罰它的捍衛者,嘲弄它的仇敵)又得意洋洋地喊出來了。但那是一種畜牲般的平等,一種跟血腥污行沒有兩樣的齊頭。貴族是荒淫無恥的,但棉帽的醜惡並不下於紅帽。就像自然界曾經發生過什麼大混亂,公眾的心靈變得歪七扭八,就連一些有識之士都寧願變成癡呆,了此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