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30日 星期五

《Let's Explore Diabetes with Owls》David Sedaris

Attaboy

I don't know how these couples do it, spend hours each night tucking their kids in, reading them books about misguided kittens or seals who wear uniforms, and then rereading them if the child so orders.  In my house, our parents put us to bed with two simple words: "Shut up."  That was always the last thing we heard before our lights were turned off.  Our artwork did not hang on the refrigerator or anywhere near it, because our parents recognized it for what it was: crap.  They did not live in a child's house, we live in theirs.

Think Differenter

The iPhone 2 led to the 3, but I didn't get the 4 or 5 because I'm holding out for the 7, which, I've heard on good authority, can also be used as a Taser.  This will mean I'll have just one less thing to carry around.  And isn't that technology's job?  To lighten our burden?  To broaden our horizons?  To make it possible to talk to your attorney and listen to a Styx album and check the obituaries in the town where your parents continue to live and video tape a race riot and send a text message and stun someone into submission all at the same time?

Obama!!!!!

In the last month of the presidential campaign, I tuned in to conservative talk radio and listened as callers considered the unthinkable.  One after another, they all threatened the same thing: "If McCain doesn't win, I'm leaving the country."

"Oh, right," I'd say. "You're going to leave and go where?  Right-wing Europe?"  In the Netherlands now, I imagine it's legal to marry your own children.  Get them pregnant, and you can abort your unborn grandbabies in a free clinic that used to be a church.  The doctor might be a woman who became a man and then became a woman again, all on taxpayers' dollars, but as long as she saves the stem cells, she'll have the nation's blessing.

Rubbish

"I say that any company whose products are found on the ground automatically has to go out of business," he said.  This is how we talk nowadays, as if our pronouncements hold actual weight and can be implemented at our discretion, like we're kins or warlocks.

"That wouldn't affect you any," I told him.  Hugh doesn't drink soda or eat Big Macs.  "But what if it was something you needed, like paint?  I find buckets of it in the woods all the time."

"Fine," he said.  "Get rid of it.  I'll make my own."

If anyone could make his own paint, it would be Hugh.

"What about brushes?"

"Please," he said, and he shifted into a higher gear. "I could make those in my sleep."

Day In, Day Out

Then I discovered crystal meth and took two giant steps backward.  The following six diaries amount to one jittery run-on sentence, a fever dream as humorless as it is self-important.  I tried rereading it recently and came away wondering, Who is this exhausting drug addict?

I want to deny him, but that's the terrible power of a diary: it not only calls forth the person you used to be but rubs your nose in him, reminding you that not all change is evolutionary.  More often than not, you didn't learn from your mistakes.  You didn't get wiser but simply older, growing from the twenty-five-year-old who got stoned and accidentally peed on his friend Katherine's kitten to the thirty-five-year-old who got drunk and peed in the sandbox at his old elementary school.  "The sandbox!" my sister Amy said at the time. "Don't you realize that children have to pee in there?"

A Cold Case

If Hugh and I were denied extensions of our visas, we would have returned to Paris or New York, while they'd have gone back to , what?  Beheadings? Clit-oridectomies?  What they had at stake was life-and-death.  What we had at stake was Yorkshire pudding.

The nuisance of visas and having them renewed was something I left to Hugh, who's a whiz at that sort of thing.  There was nothing the authorities demanded that he couldn't locate: our original birth certificates, a hank of his grandmother's hair, the shoes I wore when i was twelve.  People think it's easy to leave home and resettle in another country, but in fact it's exhausting, and purposefully so.  The government's hope is to weed out the lazy, though all it really eliminates are those who can't afford an immigration lawyer.

2014年5月21日 星期三

《尋找漩渦貓的方法》Haruki Murakami

這樣說也許有點怎麼樣,不過 Thom Jones 一看就是個怪人。從遠遠看一眼,就知道:這個人不太正常。後來我問編輯,據說:他是一位傑出的作家,不過卻有點 nuts。果然沒錯。但一點也不難相處。年齡大約和我相同,經歷相當離奇跳躍。“在越南介入相當深,因此腦袋變得有點不正常,又到法國到處流浪,最後在廣告公司上班,工作到四十歲左右,他說自己本事很強,錢賺太多了覺得很無聊(我一直開 Jaguar 噢。開 Jaguar。),所以就到學校去當工友。然後當了五年工友,在那之間讀了很多書,覺得這樣的東西我也會寫啊。於是想暫時會到老本行廣告業去,結果他們說我把賺錢的廣告公司工作辭掉,去當個小學工友五年,這種人不正常,不讓我回去唷(*對方這種心情我也可以理解)。那麼,我想乾脆來當作家好了,於是寫了小說寄到《紐約客》去,稿子被採用了,於是當上作家。我一開始就投稿到《紐約客》,直接飛上去唷。”他說。



話雖如此,有一天那張唱片賣掉了,當我發現那張唱片從架上消失無蹤時,果然感到一陣失落。簡直就像長久以來愛慕的女子,忽然和某個地方的不怎麼樣的男人閃電結婚了似的。“啊,那時候還是應該乾脆買下來才好的。從今以後恐怕再也沒機會遇到了,” 真後悔。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金額。只不過是我自己個人的基本方針問題而已。

不過人生這東西也還不至於太糟糕。三年後,我在波士頓的一家中古唱片行又發現同一張唱片,居然才兩塊九毛九美元。唱片保存得雖然還不至於閃閃發亮“像新的一樣”,不過也很不錯。我買到時真的太高興了。雖然還不到手發抖的地步,不過還是忍不住笑咪咪的。一直忍耐著,沒有白等啊。

有人可能會說結果還不是因為小氣,不過並不是這樣。為了找出生活中個人的‘小確信’(雖然小,卻很確實的幸福),還是需要或多或少有類似自我節制的東西。例如忍耐著做完激烈運動之後,喝到冰冰的啤酒之類的時,會一個人閉上眼睛忍不住嘀咕道:嗯,對了,就是這個。那樣的興奮感慨,再怎麼說就是所謂“小確信”的真正妙味了。而且如果沒有這種“小確信”,我認為人生只不過像乾巴巴的沙漠而已。

2014年5月20日 星期二

《你以為你是誰》池莉

綠水長流

我除了微笑,無話可說,人家都是快快活活開玩笑,我既不能認真也不便拆台煞風景。人嘛,快樂的時候都不多,最好互相捧個場。

2014年5月15日 星期四

《村上朝日堂》Haruki Murakami

可是說到什麼事最快樂,我想沒有比住在東京的都心迎接新年更快樂的事了。我曾經住在千馱谷,那時候新年真的很有趣。首先在除夕夜走路到六本木的狸穴蕎麥麵店去吃蕎麥麵,再到新宿去喝酒,在歌舞伎盯逛街看電影,然後到原宿的東鄉神社去抽個籤,走進喫茶店去喝杯咖啡,到唱片行去看看通宵特賣,在攤子吃烤章魚,然後走回千馱谷,在鳩森神社喝神酒後回家,吃一點年菜的蛋捲之類的,一面吃熱蕎麥麵,一面聽 Daryl Hall & John Oates.  然後睡覺。除夕大年夜是這樣的流程。

元旦到了,一早起床走到赤坂去。這一帶的氣氛非常好。街上靜悄悄的,寬闊的道路空蕩蕩的。空氣清澈乾爽,皮膚可以感覺到刺刺的。從繪畫館前面穿過整排葉子已經落盡的銀杏行道樹,從青山道左轉,走下東京馬拉松大賽時瀨古超越戈梅斯的那個坡道到達赤坂。左手邊有豐川稻荷,於是經過那裡以下,再吃個烤章魚。然後到日枝神社。在日枝神社買了招財貓,在希爾頓飯店的 Tea Room 喝杯咖啡。像這樣,新年在街上散步時,深深感覺東京真是個好地方。天空沒有煙塵霧靄,車輛稀少,人群稀少,光是這樣就覺得心情好舒暢。好幸福。如果每天都是新年的話,我會很樂於住在東京,可惜並不可能,因此我現在住在千葉。

《千倉》
春:這樣看來千倉這地方也是個物產相當豐富的地方嘛。
水:是很豐富啊。因為畢竟是個有種花的地方。一般漁村有的直接就是山了,千倉的情況則有一點平原,也可以發展農業。
春:沒有西餐嗎?
水:沒有那種東西。連中華料理也沒有。
春:有沒有義大利麵或炬通心粉之類的......?
水:沒有沒有。你要是吃那個的話人家會跑來看呢。因為,我在千倉是第一個製作聖誕樹的人。小時候啊,到山上去砍樹,結果,我媽啊,還去向棉被店要了棉花,潔白的棉花。結果還上報紙呢。
春:那真不得了。

2014年5月12日 星期一

《父親的道歉信》向田邦子

孩子們的夜晚

我試圖探索記憶中的愛,眼前卻浮現童年硬被叫下床吃宴會剩菜的畫面和父親的身影。父親為了應酬喝酒,或許已經喝醉了,滿臉通紅、前搖後晃地回家。儘管母親和祖母在一旁皺著眉頭,他還是高高興興地為孩子們夾壽司、分配食物。

細長的海

當晚手臂便紅腫了一倍大,一如被鐵絲網烙下的痕跡,上面有著三圈傷痕。傷痕直到隔年的春天還明顯留在手臂上,許多人問我是不是被繩子綁的,為了解釋原因,我簡直是汗流浹背。聽說鰹魚烏帽子別名又叫做“葡萄牙軍艦”。

游魚眼中滿含淚

有時我到動物園只是為了觀察動物的眼睛。

獅子有著一雙好人的眼睛;老虎的眼睛則顯得冷酷、有心機。

熊的身體龐大,卻擁有一雙深陷的小眼睛,看起來很陰險;熊貓如果去除掉眼睛四周可愛的眼影,不過就是一隻普通的白熊。

駱駝看起來很狡猾;大象的眼睛-或許是我個人的想法,總覺得和印度首相甘地一樣,深謀遠慮,而且還是那種讓人不敢掉以輕心對待的老太婆的眼睛。

長頸鹿的眼睛是正值青春期的高瘦少女,帶點羞澀。只是嘴巴在動的牛,眼神顯得一切都看開了;馬則跟男人一樣,眼神哀傷。註定在賽馬場上不斷奔跑的馬匹和場外撕碎落選馬票的男人們,說不定有著同樣的眼神。

兔與龜

他們應該也聽過《桃太郎》、《壞貍貓》、《浦島太郎》等童話故事吧?但是面對著河面寬達好幾千公尺、舉頭不見對岸、顏色濁黃的亞馬遜河,實在無法聯想到一個桃子飄過來的情景吧。

昔日咖哩飯

年輕時我讀過一則外國船員的故事。那是海上航行還需要倚賴星座位置、羅盤針來辨認方位的時代,船員經常跟夥伴提起他的少年時代。

他說:在故鄉小鎮上的蔬果店和魚店之間有家小店,我經常撫摸著裡面陳列的外國地圖、布料、玻璃飾品等就能玩上一整天......。

結束漫長的旅行,多年沒有返家的船員回到了故鄉,也回去看了那家小店。可是在蔬果店和魚店之間並沒有什麼小店,只有一個僅能容納小孩子坐下的牆縫。

我想我的咖哩飯就是像那個牆縫吧。一如麵疙瘩、小鱈魚是要穿著綁腿褲、手持傳閱板、頭上繫著放空頭帶吃,才會有令人泫然欲泣的好滋味啊。

我們還是不要太刻意去求證回憶的真實性比較好。經過了幾十年,懷念和期待只會讓氣球越脹越大,我們又何必砰的一聲自己用手刺破氣球呢?



2014年5月8日 星期四

《村上收音機3》Haruki Murakami

啊傷腦筋,怎麼辦


不過那時候我深深感覺到的是,“啊,幸虧是一個人”。旁邊沒坐人真好。當然在陌生的土地,一個人遇到這種事確實相當膽怯,不過如果旁邊坐著太太或女朋友,一定沒那麼容易了事。如果是太太可能會嘀嘀咕咕抱怨個兩小時(兩小時能結束算是幸運的),如果是女朋友,就算口頭上說“真辛苦啊。”同情我,內心也可能開始想“真是笨蛋。到底在想什麼。跟這個人交往可能大錯特錯了”。光想像到這裡,就冷汗直流。

到現在每次想起那件事情時,就會想“啊,當時,幸虧是一個人”。然後安心地歎一口氣。雖然我想女人要活下去也有各種麻煩事,不過生為男人,也是相當嚴酷的。

你話不多嗎?

如果有人叫我閉嘴,我倒可以一直保持沈默,一點都不以為苦。一個人讀書、聽音樂、到外面跑步、跟貓玩,一星期立刻就過去。大學時候一個人住,所以也曾經半個月沒開口跟任何人說過話。......不過那個時期,自己盡量溫柔體貼“努力過”的感觸,現在還相當扎實地留在我心中。雖然當時似乎沒得到多好的效果,不過我卻感覺到那感觸的記憶正巧妙地支持著現在的我。這是一種類似社會訓練吧。人生中可能需要這種,努力嘗試去適用和平常所用的不同肌肉的時期。就算當時的努力並沒有得到結果。

我看起來很窮嗎?

以前,我到長野縣山中的溫泉旅館住時,也許外表看來很樸實吧(這是穩重的表現)。被帶到一間不虛榮的房間,只給我最起碼的服務。雖然如此,以我來說能適度的不理我,反而覺得輕鬆,我可以很悠哉地放鬆休息。端出來的餐點,內容也接近粗食,不過樸素而新鮮倒也相當美味。

然而到了第二天,忽然把我換到一間氣派的房間,端出截然不同的高級餐點來。我正懷疑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情時,女主人出來說“啊,不知道是先生您,失敬了。”之類的話。於是我忽然緊張起來,肩膀也僵硬了,早早就退房離開。因為平常並沒有被稱為“先生”,所以那就累了。不過態度居然能那麼突然地,像手掌翻面般改變啊。

這種死法敬謝不敏

在西伯利亞的森林裡一到夏天,就會充滿無數兇猛的昆蟲。一八八七年在當地旅行的英國學者曾經這樣記載。

“黃色和黑色條文的巨大胡蜂般的昆蟲,在一瞬間便用針刺穿驢子的厚皮,吸牠的血。不知不覺間,那隻可憐的動物已經滿身血淋淋地倒下了。睡覺的時候、走路的時候、吃飯的時候,總之身邊必須經常燒著煙霧瀰漫的除蟲煙。如果對生物有能稱為活地獄的時期的話,那就是西伯利亞南部的夏天。”

因為是極北方的短暫夏天,因此在那期間昆蟲們也拼命在儲存營養,設法繁殖。因此也就變得格外兇猛了。

在這樣的土地上,舊蘇聯征服設立了強制收容所,把無數囚犯送進來。如果囚犯採取反抗態度,就在夏天把他脫光衣服綁在樹上,讓昆蟲去螫。昆蟲聚集在赤裸的囚犯身上,短時間之內,就會把血吸光到死為止。但願不要遇到這種死法。光想像就噁心。只要幾個地方被蚊子叮到已經夠難受了,要是遇到這種情況...... 。

另一方面一到冬天,反抗的囚犯也會被綁在樹上,一個晚上就凍死了。讓蟲子螫固然討厭,凍死也傷腦筋。要我二選一的話也很為難。

據說成吉思汗佔領都市後,會讓逮捕來的幾百個貴族並排躺下,上面鋪上特製的巨大地板,在那上面舉行宴會,把他們壓死。

濕地板會滑

經常有人說“美麗的日語”或“正確的日語”,不過每個人心中美麗的東西,正確的東西各有不同,語言只不過是反映那感覺的工具而已不是嗎?當然語言必須受到重視,但語言的真正價值,與其說在語言本身,不如說在語言和使用者的關係中。

2014年5月4日 星期日

《香港情與愛》王安憶

逢佳不是那種一夜歡情的女人,她的歡情是要勻在許多日日夜夜裡用的,她的歡情是有穿衣吃飯這類日常瑣事的歡情,是類似家庭氣氛那樣溫厚瀰漫的,是有點粗糙的、沈渣泛起的。凱弟的歡情是有概括力的歡情,是抽象的歡情,是供琢磨的。而逢佳是肉貼肉的。

老魏這時候無比的清醒,他望著枕上的逢佳的臉,頭髮蓬亂,光影交錯,嘴唇異樣的鮮紅著,一張一合。是一種濃豔的醜陋,窮凶極惡的醜陋。有了這醜陋做底,香港夜晚的美便不再是浮光掠影,而是實實在在的美了。這醜陋是石頭一樣堅硬的東西,是千年萬載的。

他們是邊緣上的一群人,他們必須手拉手,才不致滑落下去,然後前仆後繼地向中心接近。他們的一生是辛勞、沒有休憩、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一生,是沒有逃避的一生。他們的人生都是實打實的。他們的宗教是具有現實意義的,是要求回報的虔信,他們的神是有實際功能、分工明確的。他們早起一炷香,嘴裡就念念叨叨地分派了任務,或是福,或是祿,或是壽。

舊金山的太陽是明晃晃的那種,陽光是透徹而爽利的,不像香港的那樣黏纏,好像有許多情義,又有許多難言之隱似的。舊金山的陽光是大刀闊斧,明是明、暗是暗的那種;香港的卻是曖昧的、模稜兩可的。燈光也是兩種;從灣區橋開車進舊金山時,燈光是被地平線托舉著升起,是壯麗宏偉,與日月同輝、和天地共存的景象;香港是旖旎的、曲折周轉的、如夢如幻的。舊金山的燈光是宣言宏論式的;香港的燈光是竊竊私語式的。舊金山的燈光愛恨分明;香港的燈光恩怨纏繞。舊金山的燈光如雷霆萬鈞、驟雨疾風;香港的燈光是一點一點咬噬著你的心。

老魏走出公墓,又到了禮頓中心給逢佳買了個皮包。這回他沒有經過多少猶豫,帶了一種情之所致。香港的情義是用東西來表示的,香港的東西有多麼多,情義就有多麼多。

...... 憐憫也許不是太高尚的情感,但憐憫是最有用的情感。許多天長地久的關係,全是靠憐憫維繫的;許多刻骨銘心的關係,也是靠憐憫維繫的。憐憫可說是他們彼此的善待之意中的那個核。他們各有各的可憐之處,相互的憐憫便溫暖著彼此的心。

香港真是有善的,它的善不是言語上的,而是行動上的。不在原因上,而在結果上。它的善是實心的,皮和瓢都沒有的。它的善是世故的、有風塵味的,而不是閨秀式的。香港的善式俗到頭來反成雅、情到無處倒變真的。它是火鍋裡的丸子,可進口的;鍋裡的炭,可煮沸水的。


逢佳的爭取是要到最後一刻的,該做的她都要做到,才可問心無愧。她不明白,許多事情是在開始便有了結局,憑什麼爭取都無用的,不是她的努力不到家,而是事情本來如此。

老魏卻明白其實人生在世唯一可做的就是補償,就是在事情的開始與結局之間做一些修補工作,使之順利抵達目的,減少損失。

這是他們在年紀和經驗上的差異。逢佳是會受到打擊的,但她尚有機會從打擊中崛起;老魏不會受打擊,卻也沒有崛起的機會了。揣摩和試探還在進行,同時產生著難過和稱得上是愛的那點東西。

《伊豆的舞孃》川端康成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面呈現一片漆黑,而網代和熱海已是萬家燈火。我覺得身子很冷,肚子也餓的厲害。少年打開了他的竹製行李箱,我也好像忘了那是別人的東西,毫不客氣地吃了一些海苔壽司,接著鑽進他的斗篷中取暖。不論怎樣受到親切的對待,我都能非常自然地接受,並且有一股美麗而空虛的感覺湧上心頭。明天早上要把老嫗帶到上野火車站,送她前去水戶,也覺得是極其理所當然的事。似乎所有事物都融化成一體了。

船艙的燈熄滅了。裝載於船上的海鮮腥味和海潮的味道陣陣地傳來,越來越濃。黑暗中那個學生的體溫溫暖著我,我淚流不止,我的腦子變成清澄的水,撲簌撲簌地往下掉,有一種事情過後什麼都未留下來的甜美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