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21日 星期五

1Q84 - Haruki Murakami

Book 1

“不過不管是菜單也好,其它的甚麼也好,我們覺得好像是自己在選似的,其實或許甚麼也沒有選。那可能是一開始就已經決定的事,只是做出讓你選擇的樣子而已。說甚麼自由意志,可能只是自我陶醉而已。我有時會這樣想。”
“如果是這樣,人生就相當陰暗了。”
“也許吧。”
“不過如果能打心裡愛一個人的話,不管是多麼糟糕的對象,就算對方並沒有愛自己,至少人生還不是地獄。就算有幾分陰暗。”
“就是這樣。”
’不過啊,青豆姊。我這樣想,這個世界呀,既不講理,也相當不親切。“
”也許是,不過事到如今也不能更改。”
“早就已經過了退貨期限了。”
“連收據都丟了。”
“真的是。”
“不過,沒關係。這樣的世界一轉眼就會結束的。”
“這樣想起來,就很快樂。”
“然後王國就要來臨了。”
“我等不及了。”

Book 2

“不過你應該有以為喜歡的男人對嗎?”
“是的。不過我和那個人在現實中結合的可能性,無限接近零。因此就算我在這裡死掉了,因而失去的,也只有無限接近零而已。”
“你認為自己不會和那個男人結合,有甚麼具體理由嗎?”
“並沒有特別理由。”青豆說。“除了我是我以外。”
“你不打算對他,做甚麼努力嗎?”
青豆搖頭。“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自己在心裡深深地需要他這個事實。”
“你這個人想法非常乾脆。”
“因為有這個必要。不是因為喜歡而這樣做的。”


不是所有的槍都要發射,青豆一面淋浴一面對自己這樣說。槍只不過是工具而已。而且我也不是活在故事的世界。而是一個充滿破綻,缺乏整合性,盡是虎頭蛇尾的現實世界。


人要活下去必須擁有這種東西。言語無法適當說明卻擁有意義的情景。有些時候我們是為了要好好說明那甚麼而活著的。我這樣想。


去找青豆吧,天吾重新下定決心。不管發生甚麼,不管那是甚麼樣的世界,不管她變成誰。

Book 3

那間公寓住了各種人。住戶階級從年輕的單身上班族、大學生、有小孩的夫婦、到獨居老人等形形色色都有。人們毫無防備地從望遠鏡頭的視野中穿過。就算年代和境遇多少有別,但看來他們都各自疲於生活,對人生感到厭倦了。希望褪色了、野心遺忘了、感性磨損了,只剩下放棄和無感覺盤據了剩餘的空白。他們簡直像兩小時前才剛做過拔牙手術的人似的,臉色蒼白腳步沈重。

當然那也許是牛河的誤解。或許有人對人生其實還滿懷喜悅。打開門一看,或許裡面營造成儼然令人倒抽一口氣似的個人樂園。或許有人是為了逃避稅務署的調查而刻意假裝過著樸素生活也不一定。當然這都不是沒有可能。不過透過相機的望遠鏡頭看來,他們只是緊緊攀住即將拆除的廉價公寓,無法翻身的都市生活者而已。



也許。我當然很清楚,那裡有危險。或許最好就那樣跑到甚麼地方逃走算了。雖然如此我還是毫無辦法地被那裡應該有的祕密所吸引。就像如果有黑暗的入口,貓無論如何還是非要往裡頭窺探不可一樣。

2011年1月10日 星期一

《微笑》Sagan

我們躺在床上調情說愛,在黑暗中一過幾小時,我是夠快樂的了。但是,在我的內心裡好像有一條蟲,有一頭野獸。我有一種厭煩、寂寞,和偶然開心的感覺。我想一定是我的生活上有了毛病。



當我看見他,我又想起他,但是這次卻帶著點刺痛,那就是他特別英俊。這真的傷害了我,像一切我不能佔有的東西一樣。



我們身體上模糊的幸福,對我來說,是令人懷疑的恩惠。我回想這些理由,覺得只是一次玩笑,也是我生命上最重要的事情。



我一直讀到黃昏,丟開書本,頭枕在臂上,注視著天空由紫變灰。突然我覺得孤苦無助。我的生命正在消逝,而我除了戲弄自己,無事可做。噢!如果有一張臉貼在我的臉上,如果有一個人用所有的愛,壓在我身上的話!我的哀愁,不能使我欣賞那些幸運的人們,在戀愛中的快樂。



“我怕。”我向洛克說。

他沒有笑,只是握著我的手。我希望他永遠這樣,沈默、嚴肅、保護、溫柔。他永遠不離開我,他會說他愛我,把我抱在懷裡。他停了腳步,真的抱住了我。我貼在他身上,閉起眼睛。在這一瞬間,所有最近的這些日子,都不再存在。他的手捧著我的臉,柔軟、溫和的嘴,正適合我的嘴。當我們接吻的時候,他的手指緊緊抓著我的臉,我的胳膊繞在他的脖子上。我恐懼自己,恐懼他,恐懼一切不屬於這一瞬間的。

我真喜歡他的嘴。他吻我,一句話也沒有說,偶然會抬起頭來換口氣。在這半明半暗的光線中,我看見他的臉在我的臉上面,他心不在焉,可是同時也集中精力,像一副面具。然後他又轉向我,即刻我又再看不清他的面貌,於是我閉上眼睛。這時我的太陽穴,眼皮、胸脯、全流過一股熱。我有一種非常新奇的感覺,那不是匆忙,或慾望的急躁,只是快樂、沈著、和混亂。



我要死,我確定我會死,可是沒有死,我只是暈過去了。沒有甚麼嚴重,誰能夠永遠記住這些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