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19日 星期六

《Stoner》John Williams

到了四十三歲,史托納才學到其他人比他更早學會的事:初戀的情人並不是他最終的愛人,而且愛不是目的,而是一個人企圖瞭解另外一個人的過程。



他們活在一個昏暗的世界,並把自己較美好的部份帶進去,以致過了不久,外在世界對他們來說似乎變得虛假不真實,儘管那裡有人們在活動及說話、有變遷及持續的活動。他們的生活清楚地分成兩個世界,而這樣的切分對他們來說似乎也十分自然。

在晚冬初春的幾個月裡他們發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當外在世界拒他們於門外的同時,他們也較少注意到它的存在;而他們的快樂在於不需要與對方談論它,或考慮它。凱撒琳的公寓狹小昏暗、隱密得像偌大房子裡的地窖,但是他們在裡面彷彿脫離了事件,進入他們發現的永恆的宇宙裡。

2016年3月12日 星期六

《永別書》張亦絢

看到父母“打架”與看到父母“吵架”是很不一樣的。無論可笑不可笑,吵架比較好理解;打架則非常神秘。這兩個人在較勁的不只是力氣,還是沈默 - 對於他們的動作我留有很少的記憶,那些揮舞、推擠與拉扯,在我眼裡看來,非常奇怪,一點都不像我在電影中,或是小學下課時所看到的打架。我印象中的打架,似乎是以打傷或打倒對方為目的,但是我爸媽之間的打架,似乎是以讓對方動彈不得為目的。我似乎是靈魂出竅了,當我回憶他們打架時的場景,我腦中浮現的彷彿劇場。在戲台上,演員分成兩組,兩個比較高大、面對面的的演員是我爸媽,他們就像大齒輪一樣相依並且到處轉動;我和小惠屬於另外一組,我們比較矮比較小,是小的齒輪組;一旦大齒輪打架的範圍越來越靠近小齒輪,小齒輪就會往東往西或往後移動 - 因為他們總是不說話,我們也是,整段時間,就像一場機器人的死亡之舞 - 這種類似被超自然魘住了的視覺經驗,我後來只在被強暴者的自述中讀到過。



然而,難道外公不能克制嗎? - 這樣的疑問,放到現實來看,已經很難有意義。付諸行動的人,操控的,絕不是他們自己的命運。外公是這種人,爸爸是這樣 - 就連我的妹妹小惠 - 從她差點被捲入雜交的失敗行動來看 - 小惠也是半途而廢的“這種人”。

這個世界,或多或少,就是被“這種人”所決定的。陰莖已經插入、精液已經射出、孩子已經在肚子裡了、孩子已經生下來了。孩子已經長大成人。語言的規則或是世人的觀感 - 相較於性生殖行為的暴力不可逆,不過像是什麼也吹動不了的風。



究竟是誰的手,曾經拂了誰的額頭,誰使誰勃起射精,或受孕或流胎,或自殺或活了下來 - 這賬目,真正的賬目,慾望的性總帳,絕對比會計師們著名的兩本帳,更繁複花俏、更巧奪天工、更瞞天過海 - 無論是在法院或在醫院,都不存在有,一套可查的明細與檔案。

死無對證。但是沒有證據一事,並不會證明沒有發生。我們遲早會查到我們自己的帳本。

2016年3月5日 星期六

《玻璃蘆葦》櫻木紫乃

節子前方的車輛,沿著國道邊豎立的皇家飯店的招牌朝箭頭的方向轉彎。節子將行車距離保持在一百公尺以上。從國道邊駛向建築物的近一公里石子路上,停了兩輛沒熄火的車子在商量要不要直接進賓館。由於路很窄,她為了避免掉落路肩只能驚險地駛過。

喜一郎經常笑言:即時車庫的鐵捲門都拉下了還有客人在半推半就。據說也有進房間不到一分鐘就走人的。她說真正做選擇的是女人。



夏日祭過後是中元連假。人潮湧動時賓館也很忙。喜一郎在這種賺錢的旺季總是說:休假時想做愛對男女雙方都是身心健全的證據。壓榨體力與腦力時的交媾缺乏慈悲。這是喜一郎向來的論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