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16日 星期六

《修道院紀事》Jose Saramago

他突然沈默了幾分鐘,然後繼續說,等每樣東西都完備且彼此運作和諧,就可以飛了。光是那張圖就說服了巴達薩,根本不需要任何解釋,原因很簡單,因為沒有人看過鳥的內部,不知道是什麼讓牠能飛,但牠就是能飛,為什麼,因為鳥長得就像鳥,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香港三部曲》陳冠中

我不會像那些白種嬉皮般卑視物質生活。我這一代是貧窮過的,是住尾房長大的,我不要再回去。我討厭沒沖水的馬桶、沒水壓的花灑、或任何的髒。我明白最終一切是幻象,不可能永久,不需要眷戀。時間一到我可以什麼都拋棄。但當我有的時候,我不想作踐自己。心智上,我如出家僧,行為上,我是享樂主義者。


非洲我也不留戀。這是一個你不能睜大眼睛什麼都看的地方。你只能選擇性的看、做自己的事。如果你放眼亂看,你會很不安,各種的苦難就在你身邊。你要學會視而不見,無動於衷,打你的麻將,看你的港片錄影帶,日子才能過得下去。

七十年代初,東部天主教的分離份子成立比亞法拉國,聯邦軍封鎖了那地方,結果發生大饑荒,餓死了兩百萬人。今天,較小規模的人為災難無日無之,是一個不可能太平的國家。

我是喜歡英式花園的人,整齊的草地,人為的玫瑰花床等等,一切有秩序、清晰、受控。不過身為香港人,又是中國人,我可以容忍中式山水,峰迴路轉的佈隨風而擺的垂柳,青苔爬上石階隨意的綠著,有層次的紊亂,不清的水。

我懼怕的是沼澤及熱帶雨林,今天清理好,晚上一陣雨,明天又恢復森林狀態。人為努力留下的痕跡,來不及拍照留念已經給淹沒了,所有秩序又回歸混沌。

沒有東西可以稍為保存:嶄新的房子馬上腐蝕,鐵一下生鏽,紅酒隔夜變酸。

當然,我也知道沼澤及雨林有它自己的生態,一對受過訓練的眼睛可以看到各種食物鏈和倚賴關係,本可以永續發展,但是我們外人闖進去,不是給吃掉毒死,就是把生態破壞。

奈及利亞已不能回到奴隸貿易者和殖民者未到以前的部落社會,它是一個非洲強國,生態已變形,現代的原始人更險惡。

英國園丁知道管不了,就撒手而去。中國人到此一遊,衣錦還鄉。沒有人可以阻擋異型雨林的反撲。

有人可以阻擋異型雨林的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