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26日 星期六

《百年好合》蔣曉雲

花名在外的黃智成也曾經是個純情少年,不過他年輕時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拿到今日來看只是一節老梗;就是兒子自己找的娛樂界對象,得不到有經濟實權父母的同意;一雙戀人不顧家庭反對共築愛巢,智成使出拖字訣,想有了孫子父母就會軟化,結果二世祖還沒把自己拖成能當家的主,未婚得女的情人濃情已經轉淡,舞國名花更在上海撤守的最後關頭接受黃家的金條和船票帶著自己母親和女兒扶老攜幼不告而別。被拋棄的兒子回到父母身邊以後看破愛情,除了有時出去“搞七捻三”,大致專心家族生意。相熟的社交圈裡自有一套道德標準;咸認為二世祖跟一個舞女正經談戀愛、同居是敗家墮落,可是有錢公子四處“白相相”算是浪子回頭,風評漸佳,竟不乏媒人上門,後來更和父母看中意的名門處子陸氏結婚,生下二男一女,盡了他做富家子弟的人子之責。


沒錢的人以為富人不為錢發愁。不曉得“斂財”,現代叫做“理財”,其實也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壓力大的很。求學問喊停,不過落伍一點,除非失憶,識字的永遠不會退回到文盲。有財富在手不去管它試試?不注意隨時可能歸零破蛋,債留子孫。所以富人往往對錢財比沒有的人看得重;不但在外面怕生意上虧錢,回了家還怕比自己窮的親友告幫,對新交的朋友或者新結的親戚就更加防備,怕人結交是別有企圖。

2014年7月24日 星期四

《感官之旅 感知的詩學》A Natural History of the Senses - Diane Ackerman

嗅覺

人類殘害甚至屠殺動物,以取得四種動物腺體的分泌物:龍涎香(抹香鯨的油質液體,用來保護胃部,避免食用墨魚時碰到的尖銳脊椎,或是烏賊尖利的嘴)、海狸香(在加拿大和蘇聯海狸的腹袋中發現,用來標記領域)、麝貓香(由夜行肉食性衣索比亞貓身上生殖區所產生似蜜般的分泌物),和麝香(由一種東亞麝香鹿腸內產生的紅色、果凍狀分泌物)。...... 麝香使聞到它的女性體內荷爾蒙產生改變。至於為什麼花香會使我們激動,那是因為花有健全而有活力的性生活:花的香味向全世界宣告了它是能生育的、正期待著受青睞、渴望著受孕,它的性器官滲出了花蜜,其氣味提醒了我們生產力、精神、生命力、所有樂觀、期待,和怒放青春的痕跡。我們吸入它奔放的芳香,便忘卻了年齡,在欲望炙烈的世界中,又感到年輕而期待伴侶。

海倫凱勒的官能在嗅覺上表達了出來 - 也說明世世代代的吸引力:“男性呼出的氣息通常都較強烈、更有活力,比女性的氣息有更多種區別。在年輕男子的氣味中,有某種自然力,彷彿屬於火、風暴,和海洋。它隨著歡樂與欲望悸動,暗示了所有堅強、美好和歡愉的事物,使我感受到身體上的快樂。”

觸覺

所有的動物對於被觸摸、撫摸都有反應,而且沒有觸摸,生命本身根本無法演化 - 也就是說,沒有互相觸摸的化學反應,就無法塑造關係。缺乏觸摸和被觸摸,不論是甚麼年齡的人都會生病,而變得渴望觸摸。胎兒首先發展的知覺是觸覺,而新生兒在眼睛張開前,即自動有了觸覺,開始探索世界。我們出生不久之後,雖然還不能看或說,卻能憑直覺開始觸摸,嬰兒唇上的觸覺細胞使他們能夠吃奶,而他們的雙手也向外伸,探求溫暖。觸摸使我們知道自身和其它物體之不同,讓我們知道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其他人 - 母親。著第一次的情感慰藉,觸摸和被母親觸摸,成為無私之愛根本的記憶,伴隨我們一生一世。

達爾文描述馬來人擦鼻親吻的風俗:“女人們蹲下身來,頭部上仰,而我的僕人則站著俯下頭來,雙方開始摩擦,歷時較我們熱烈握手的時間略長。在過程中,他們發出滿意的咕嚕聲。”

味覺

被大自然剝奪味覺天賦的人,擁有長長的臉孔、長鼻子和長眼睛,不論他們的高度如何,他們的比例總是拉長,他們的髮黒而無光澤,他們從不豐滿,正是他們發明了長褲 - 《味覺生理學》Anthelme Brillat-Savarin

以故的文化觀察者 Joseph Campbell 提到新幾內亞食人儀式“為農業社會制定了死亡、復活,和食人的神話。”這個民族走到一塊神聖的土地上,吟唱歌曲,並擊鼓達四、五天之久,以性的狂歡打破所有規範。在這個成年儀式中,年輕男孩首次嚐到性的滋味:

兩根直立的柱子支撐著大量的木頭成為棚子,一名年輕女性裝扮成神祇,被帶入這個屋頂廣大的棚子躺下,差不多六個男孩隨著鼓聲與歌聲一一與這名女孩初試雲雨,等最後一個男孩和她相互擁抱之際,眾人抽出支柱,木頭由上掉落,而這對男女乃遭壓死。這是男女的結合...... 一如初始...... 這也是生死的結合,兩者是同一回事。

然後眾人拖出這對男女,當晚將之烤熟並食用,這個儀式乃是重複殺戮神祇,並由死之救世主獲得食物的原始行為。

吃河豚雖有一種玩俄羅斯輪盤遊戲的性質,但也被視為是高度美學的經驗,使人不禁懷疑我們自稱的人性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總有一天會自地球上消失,喪失所有的知覺,陷入死亡,但我們耗費一生追求死亡,醞釀戰爭,觀賞教人作嘔的恐怖片,其中有瘋狂的人鞭撻、折磨受害者;我們也開快車、吸煙、自殺,加速死亡。我們對死亡深深著迷,但我們對死亡的反應卻也相當奇怪。在我們面對將房屋連根拔起的颱風,摧毀農作物的砂暴,吞噬整個城市的洪水、地震,噬蝕人骨髓,使人岥、瘋的恐怖疾病 - 不需召喚即在我們面前出現,如施捨般散布它們恐怖的不幸時,你會發現人類團結一致對抗大自然的力量,不追求自我毀滅,也不會增加他人的苦痛,而人類,有時甚至整個國家,卻自願成為死亡的從犯,這是多麼奇怪的事。

聽覺

語言紀錄了一種民族的時尚與情感,征服者威廉1066年入侵英格蘭時,強迫英國人使用法國習俗、法律,和語言,至今英美人民仍然沿用。對階級相當敏感的法國菁英份子,認為被征服的撒克遜人既笨拙又粗魯,而撒克遜語言就是在最禮貌的情況下,依然刺耳難聽,因為它既不是法文,又相當粗略。因此由法文衍生的英文字 perspiration 就顯得文雅,而原先撒克遜語的 sweat 則不然。撒克遜用來描述做愛的字是 fuck (源自古英文 fokken,打擊),但法國人則用 fornicate,這個字源自拉丁文 fornix,意指羅馬妓女租用的拱形屋頂地下室,這個字也成為妓院的飾辭,後來又演變為經常光顧妓院的動詞,最後才演繹為在妓院中所做的行為。 fornix 和 fornax “拱形的磚爐” 相關,源自拉丁文 formus,意即溫暖。因此 fornicate 意即造訪一間小而溫暖、拱形屋頂的地下室,這對法國人來說,顯然比“打擊”某人的意思好得多,後者既野蠻又殘忍,正是典型的撒克遜作風。

早期的羅馬式教堂,如於1083至97年建造的勃根地聖文提葉尼教堂,可以看到宏偉的建築風格,有高聳拱起的屋頂、平行的厚牆和長拱廊 - 非常理想的行進空間,同時也適合格里高里聖歌的迴響,聖歌充滿其中,一如黒濃的酒倒入厚重的容器。另一方面,在如巴黎聖母院那種歌德式的教堂,有角落、迴廊、塑像、樓梯、牆灶,和複雜的石像,格里高里聖歌就會支離破碎而不完整,但在聖艾提葉尼教堂,許多聲音都能昇起、混合,並以雄偉的歌聲充塞複雜的空間。

視覺

John Berger 在《The Sense of Sight》中寫道:在覺得水晶或罌粟花美麗時,我們較不孤單,這代表我們更深入存在,不再是單純的生存。自然學者常說他們永不會厭煩看同一塊雨林,或沿同一條道路穿過大草原。若你緊緊追問,他們就會告訴你,總有新的事物可看,總有不同所在。如柏格所說的:美永遠是特例,永遠是特別的,這也是它之所以使我們感動的原因。而我們也熱情地回應觀察生命的方式,我們稱這種有組織的方式為藝術。就某種程度而言,藝術就像把大自然放在紙鎮下,突然地,我們可以在閒暇時賞玩某個場地,或某種抽象的感情,它由不停的流動中獨立而出,可以旋轉,由不同的地點思索,變為固定,且如風景一般聖潔。柏格說:

藝術所有的語言都是為把瞬間轉變為永恆而發展呃。藝術假設美並非例外、並非特例,而是一種順序的基礎...... 藝術是大自然偶爾准許我們一瞥的有組織反應...... 藝術的超凡面總是祈禱的一種形式。

(藝術家許多風格來自視覺病)

Synesthesia

Stendhal 每天早上先讀兩、三頁法國民法,再開始寫《帕瑪修道院》(The Charterhouse of Parma),他說這樣做是為了“得到正確的語氣”。...... 大仲馬的非小說寫在玫瑰紅的紙上,小說寫在藍紙上,詩在黃紙上。如果不按順序來,他就什麼也做不成。為了治療失眠症,同時使他的習慣規律化,他甚至每天早上七點都會到凱旋門下吃一顆蘋果。Kipling 在寫作時,要用最黒的墨水,同時還幻想“有一名書僮為我磨印度墨”,彷彿沈重的黑色會使他的字如他的記憶般難以磨滅。

2014年7月22日 星期二

《大動物園》何曼莊

餓死老虎的動物園後來怎麼了呢?他們從政府方面得到折合新台幣約三千萬元的資助,用以“搶救剩下的老虎”。以一隻老虎每天吃五公斤肉、豬肉一公斤八十元計,三千萬能買到的肉足以讓十一隻老虎吃六千八百年,但那麼美好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因為一筆錢要走到動物園得經過好多地方,老虎在自然界的食物鏈站的是頂端,但是在錢字這條路上則是最下層。

2014年7月10日 星期四

《月亮與六便士》毛姆

我陪著一名自己被吩咐要幫忙“招待”的女子聊天,此時我深覺文明人在其短暫的人生中,莫名其妙地精於將生命浪費在各種單調乏味的行為上,這樣的宴會不禁讓人納悶女主人何苦勞心邀請賓客,而賓客為何費力赴約。

但我曉得她這樣的舉動並非出自善心。人們說苦難的折磨會讓人變得高風亮節,但這不是真的;有時幸福有此可能,但苦難大致上只會讓人變得心胸狹窄而滿懷恨意。

Blaise Pasca: Le Coeur a ses raisons que la raison ne connait point.

《情色渡假村》Michel Houellebecq

我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我覺得文化是慰藉我們不幸人生的必須品。人們或許可以想像一種不同層次的文化,關係慶祝或抒情表達,可能在幸福的狀態下發展;這一點我不敢確定,我覺得只是一個理論,對於我不會有什麼真正的重要性。


在生命裡,我感受過痛苦、抑鬱、焦慮,但從沒感受過無聊。對永恆、對同樣的事不斷單調重複,我完全沒有異議。我知道自己絕對不會無聊,不幸是固若磐石、狡猾又強悍的,至少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就不會引起心中任何擔憂。小時候,我可以花好幾個鐘頭在草地上數幸運草的葉瓣,找了好幾年,一株四瓣的幸運草都沒找到,我一點都不覺得失望或是苦澀;老實說,我也大可以數隨便什麼雜草的葉子,然而幸運草這三葉葉瓣,我覺得永恆般的相似,永恆般的美麗。我十二歲的那年,有一天爬到高山上一根大高壓電線柱上,往上爬的時候都沒往下看,到了頂端,站在上面,才發現要下去既困難又危險。四周山巒綿延,頂上一圈長年積雪,簡單多了的作法是待在原地,或是縱身往下跳。我在最後關頭才克制住往下跳的衝動,怕跌死;否則,我相信會永恆欣喜自己縱身而下的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