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覺
人類殘害甚至屠殺動物,以取得四種動物腺體的分泌物:龍涎香(抹香鯨的油質液體,用來保護胃部,避免食用墨魚時碰到的尖銳脊椎,或是烏賊尖利的嘴)、海狸香(在加拿大和蘇聯海狸的腹袋中發現,用來標記領域)、麝貓香(由夜行肉食性衣索比亞貓身上生殖區所產生似蜜般的分泌物),和麝香(由一種東亞麝香鹿腸內產生的紅色、果凍狀分泌物)。...... 麝香使聞到它的女性體內荷爾蒙產生改變。至於為什麼花香會使我們激動,那是因為花有健全而有活力的性生活:花的香味向全世界宣告了它是能生育的、正期待著受青睞、渴望著受孕,它的性器官滲出了花蜜,其氣味提醒了我們生產力、精神、生命力、所有樂觀、期待,和怒放青春的痕跡。我們吸入它奔放的芳香,便忘卻了年齡,在欲望炙烈的世界中,又感到年輕而期待伴侶。
海倫凱勒的官能在嗅覺上表達了出來 - 也說明世世代代的吸引力:“男性呼出的氣息通常都較強烈、更有活力,比女性的氣息有更多種區別。在年輕男子的氣味中,有某種自然力,彷彿屬於火、風暴,和海洋。它隨著歡樂與欲望悸動,暗示了所有堅強、美好和歡愉的事物,使我感受到身體上的快樂。”
觸覺
所有的動物對於被觸摸、撫摸都有反應,而且沒有觸摸,生命本身根本無法演化 - 也就是說,沒有互相觸摸的化學反應,就無法塑造關係。缺乏觸摸和被觸摸,不論是甚麼年齡的人都會生病,而變得渴望觸摸。胎兒首先發展的知覺是觸覺,而新生兒在眼睛張開前,即自動有了觸覺,開始探索世界。我們出生不久之後,雖然還不能看或說,卻能憑直覺開始觸摸,嬰兒唇上的觸覺細胞使他們能夠吃奶,而他們的雙手也向外伸,探求溫暖。觸摸使我們知道自身和其它物體之不同,讓我們知道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其他人 - 母親。著第一次的情感慰藉,觸摸和被母親觸摸,成為無私之愛根本的記憶,伴隨我們一生一世。
達爾文描述馬來人擦鼻親吻的風俗:“女人們蹲下身來,頭部上仰,而我的僕人則站著俯下頭來,雙方開始摩擦,歷時較我們熱烈握手的時間略長。在過程中,他們發出滿意的咕嚕聲。”
味覺
被大自然剝奪味覺天賦的人,擁有長長的臉孔、長鼻子和長眼睛,不論他們的高度如何,他們的比例總是拉長,他們的髮黒而無光澤,他們從不豐滿,正是他們發明了長褲 - 《味覺生理學》Anthelme Brillat-Savarin
以故的文化觀察者 Joseph Campbell 提到新幾內亞食人儀式“為農業社會制定了死亡、復活,和食人的神話。”這個民族走到一塊神聖的土地上,吟唱歌曲,並擊鼓達四、五天之久,以性的狂歡打破所有規範。在這個成年儀式中,年輕男孩首次嚐到性的滋味:
兩根直立的柱子支撐著大量的木頭成為棚子,一名年輕女性裝扮成神祇,被帶入這個屋頂廣大的棚子躺下,差不多六個男孩隨著鼓聲與歌聲一一與這名女孩初試雲雨,等最後一個男孩和她相互擁抱之際,眾人抽出支柱,木頭由上掉落,而這對男女乃遭壓死。這是男女的結合...... 一如初始...... 這也是生死的結合,兩者是同一回事。
然後眾人拖出這對男女,當晚將之烤熟並食用,這個儀式乃是重複殺戮神祇,並由死之救世主獲得食物的原始行為。
吃河豚雖有一種玩俄羅斯輪盤遊戲的性質,但也被視為是高度美學的經驗,使人不禁懷疑我們自稱的人性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總有一天會自地球上消失,喪失所有的知覺,陷入死亡,但我們耗費一生追求死亡,醞釀戰爭,觀賞教人作嘔的恐怖片,其中有瘋狂的人鞭撻、折磨受害者;我們也開快車、吸煙、自殺,加速死亡。我們對死亡深深著迷,但我們對死亡的反應卻也相當奇怪。在我們面對將房屋連根拔起的颱風,摧毀農作物的砂暴,吞噬整個城市的洪水、地震,噬蝕人骨髓,使人岥、瘋的恐怖疾病 - 不需召喚即在我們面前出現,如施捨般散布它們恐怖的不幸時,你會發現人類團結一致對抗大自然的力量,不追求自我毀滅,也不會增加他人的苦痛,而人類,有時甚至整個國家,卻自願成為死亡的從犯,這是多麼奇怪的事。
聽覺
語言紀錄了一種民族的時尚與情感,征服者威廉1066年入侵英格蘭時,強迫英國人使用法國習俗、法律,和語言,至今英美人民仍然沿用。對階級相當敏感的法國菁英份子,認為被征服的撒克遜人既笨拙又粗魯,而撒克遜語言就是在最禮貌的情況下,依然刺耳難聽,因為它既不是法文,又相當粗略。因此由法文衍生的英文字 perspiration 就顯得文雅,而原先撒克遜語的 sweat 則不然。撒克遜用來描述做愛的字是 fuck (源自古英文 fokken,打擊),但法國人則用 fornicate,這個字源自拉丁文 fornix,意指羅馬妓女租用的拱形屋頂地下室,這個字也成為妓院的飾辭,後來又演變為經常光顧妓院的動詞,最後才演繹為在妓院中所做的行為。 fornix 和 fornax “拱形的磚爐” 相關,源自拉丁文 formus,意即溫暖。因此 fornicate 意即造訪一間小而溫暖、拱形屋頂的地下室,這對法國人來說,顯然比“打擊”某人的意思好得多,後者既野蠻又殘忍,正是典型的撒克遜作風。
早期的羅馬式教堂,如於1083至97年建造的勃根地聖文提葉尼教堂,可以看到宏偉的建築風格,有高聳拱起的屋頂、平行的厚牆和長拱廊 - 非常理想的行進空間,同時也適合格里高里聖歌的迴響,聖歌充滿其中,一如黒濃的酒倒入厚重的容器。另一方面,在如巴黎聖母院那種歌德式的教堂,有角落、迴廊、塑像、樓梯、牆灶,和複雜的石像,格里高里聖歌就會支離破碎而不完整,但在聖艾提葉尼教堂,許多聲音都能昇起、混合,並以雄偉的歌聲充塞複雜的空間。
視覺
John Berger 在《The Sense of Sight》中寫道:在覺得水晶或罌粟花美麗時,我們較不孤單,這代表我們更深入存在,不再是單純的生存。自然學者常說他們永不會厭煩看同一塊雨林,或沿同一條道路穿過大草原。若你緊緊追問,他們就會告訴你,總有新的事物可看,總有不同所在。如柏格所說的:美永遠是特例,永遠是特別的,這也是它之所以使我們感動的原因。而我們也熱情地回應觀察生命的方式,我們稱這種有組織的方式為藝術。就某種程度而言,藝術就像把大自然放在紙鎮下,突然地,我們可以在閒暇時賞玩某個場地,或某種抽象的感情,它由不停的流動中獨立而出,可以旋轉,由不同的地點思索,變為固定,且如風景一般聖潔。柏格說:
藝術所有的語言都是為把瞬間轉變為永恆而發展呃。藝術假設美並非例外、並非特例,而是一種順序的基礎...... 藝術是大自然偶爾准許我們一瞥的有組織反應...... 藝術的超凡面總是祈禱的一種形式。
(藝術家許多風格來自視覺病)
Synesthesia
Stendhal 每天早上先讀兩、三頁法國民法,再開始寫《帕瑪修道院》(The Charterhouse of Parma),他說這樣做是為了“得到正確的語氣”。...... 大仲馬的非小說寫在玫瑰紅的紙上,小說寫在藍紙上,詩在黃紙上。如果不按順序來,他就什麼也做不成。為了治療失眠症,同時使他的習慣規律化,他甚至每天早上七點都會到凱旋門下吃一顆蘋果。Kipling 在寫作時,要用最黒的墨水,同時還幻想“有一名書僮為我磨印度墨”,彷彿沈重的黑色會使他的字如他的記憶般難以磨滅。
2014年7月24日 星期四
《感官之旅 感知的詩學》A Natural History of the Senses - Diane Acker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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