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金蘋果多麼難。
有時候太慢,有時候又太快。蘿達是個沒有耐性的女子,但她一直在等。
短短的生命裡,甚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沒有愛也沒有死。
“到底有還是沒有,到底可以不可以?”那真是極為嚴峻的問題。
不能說失望,蘿達是個明白事理的女子。生命從來沒有答應過甚麼。
“即使你仍然靜默並且遠離,我時常心存喜悅親近。我只是怕你會愛我。”
如櫻桃之六月,如烈日之靜。
“也說不清楚是甚麼。可能討厭美國人動輒說‘我愛你’。請她吃一杯雪糕又說我愛你,放幾天假之前說再見又要加句‘我愛你’。“
“或許只是討厭比提,時常要討論愛情是甚麼,你懂得愛嗎你會付出嗎。我沒甚麼好討論。我只想安靜的吃東西看電視。”
安東尼奧居然在更衣室門外等她。很冷她已經穿了大衣預備回家。她戴上了手套問,“有事?”他說沒甚麼,有沒有空到酒吧喝一杯酒。嘉蜜美拉搖搖頭說,下個星期就表演了,表演前我不喝酒,也想早點睡。安東尼靠近她,臉壓在她面前,問,“你不愛我了?”嘉蜜美拉穿著大衣戴著手套覺得全身都好熱,就微微推開安東尼奧說,“不存在愛或不愛的問題。已經無關重要了。”安東尼奧突然扯開她的大衣扯下她的手套吻她。手套跌在地上他還沒有換鞋子,舞鞋硬硬的踏著她的淡紫小羊皮手套。她沒有反抗,他吻過她無數次,曾經令她臉紅心跳也令她心痛如裂,現在他吻她一如一個平淡無味的中學生。她沒有甚麼感覺,可以忍受也不至於厭惡。讓他吻完了她抹了抹嘴,低下身來拾起她的手套,有一點痛心手套已經髒了,那是她上一次到義大利表演在米蘭買的。“明天見。”她說。“早點睡。下星期的第一晚表演國王會來看,你知道的呵?”再穿上大衣。推開舞團的大門原來外面下著雪。
流落到街上去找生活;足以讓我明白,這個世界並不需要我。我存活在這個世界,是一個多餘的人。
這個世界對我來說亦是多餘的。
我們在相互的多餘之中活著。因此我很大,大如影子,世界也很大,走來走去都走不到盡頭。
2012年5月1日 星期二
《血卡門》黃碧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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