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13日 星期三

oh. Screw that dri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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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只要我走出去﹐那種幻滅感就會把我壓垮。我在這裡幹活﹐心裡想著有一個人在外面等我﹐我差不多聽到了他在人行道上來回跺步的聲音﹐這有多麼好。如果我要弄清我心裡頭的念頭﹐我就找一個黑洞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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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狼狽地站在那裡。... 他曾開玩笑地對她說﹕“到處都是你的地盤﹐你走到哪裡﹐就會把哪裡變成你的家。“

她當時反駮他道﹕
“我要自由自在﹐我想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飄蕩。”

殘雪


1
如果他們的人格個個都得算數的話﹐那幾乎沒一個作品能看的了。認識他們以後﹐她尤其那樣想。文字多美好。看到那些人活生生出現在面前﹐就成了另一種故事。很難同情。

想像建立一個信箱庫﹐某些時候親愛仇快﹐大半時間兄友弟恭。一個問題一封信五湖六海都能知道﹐興之所至演練一下曾經不嫌肉麻的青春﹐落了單一回神 像個浦海太郎。電話打了又打﹐上去還是下去﹐冰山還是綠叢叢﹐最怕遇見對方熱鬧﹐拍子接不上﹐一句話都說不好﹐留他一個人一個木頭房子。怎麼鑽營著十年都 沒寫詩就把那些老作品搞了又搞﹐穿同一條麻褲子﹐撐場面做個老式情人﹐也不是浪子也不是老實﹐有色沒膽於是就做個紳士。也不是天天有飯吃。

2
我從他家沉甸甸地一個人搬回那些書。只有一本是記得的。大概叫我們這一代﹐還是我們那一代。攝影師眼神裡還有他們這一代那一代人裡沒有的年輕﹐男孩一樣圓睜睜的﹐一副等著謀害別人還是被別人謀害的模樣﹕重點是還擁有個“能怎樣”的心腸。別人沒有。就等著秘書說這說那。

書裡就有她的黑白相。睜大著眼睛趨向高一點的鏡頭﹐人很如字。比一個臉小的女人寫的好。骨頭臉頰都是事。

3
再也不看的書丟到後面去﹐方格子深的夠放兩層﹐還是一下就放滿了。得想辦法解決它們。還得想辦法制止自己再買進來。這理由很難。就算她一向沒有擁物狂。連自己都不知道要放在哪裡。沒有身哪來的身外之物。

一條條書脊看過去像土歸土的白骨。

4
我知道他們從來都不能給我什麼方向。但某些時候﹐我願意什麼都不想﹐拿那些話抵在心裡的口子上。晚點再將那些念頭一一搏殺。往心上去也是我願意。

5
唯一的司機都成了劍靶。她在他面前逞什麼聰明﹐惟恐別人不知道﹔他又幹嘛找她來﹐急得什麼話都說出來。講一句快一拍被她冷冷對待。就炫耀他認識這樣一個有趣的人﹖自己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各朝一面玻璃﹐外面雨下﹐煙斗裡吹出來都不是味道。

good day. 那些臉她肯定都看不起﹐閃了身就出去。剩他人群裡青白﹐一層層往下掉。

就憑她什麼都知道﹐是個人精。十成把握等他演戲。

6
那不是她的臉﹐這個也不是。我翻遍相簿找不到一張自己的照片。

我根本長的不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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