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21日 星期四

胃口

在這樣的時候我毫無胃口。
蔬菜很腥 魚
很黏膩 我
憤世 只是非常配合地心引力。

良醫

“他們深懂我的情慾
但觸犯了我的潔癖”

良醫病的很重 她自己知道
晚上吃飯的時候都是
木頭板子壓著舌頭的味道。
良醫和她的病人同桌
他拿起杯子 說
我敬你 為我已痊癒。

她知道他隨時要離開
從他笑容的輪廓
她要搶這句話來說
不早了
一口煙燒灼喉頭
他大力拍打她的背後
他想她不勝酒力
她想她大醉初醒。

其實我的丈夫

在黑夜看一部有關夏天的電影
為了不至於失溫
應該要喝點酒
母親其實我丈夫很好
和你丈夫一樣
指甲都很乾淨。

想再吃一點魚肉
吃一些昂貴的東西
補償心理沒有的
恨事唯一是在空無裡與熱鬧的那頭接應
唯二是改變行程
不被了解不足言道。

雖然我隨時可能和你一樣醉倒在夜裡
但不會因為同樣理由
雖然鐵軌仍然存在
是你尖刻和你丈夫的血液
其實我的丈夫很好
好過我 也好過你。

the planetary strangers

因為寓言需要簡短﹐所以儘量別說。i'm like a blind, not afraid of the dark. 最好是都不知道過去﹐或是最好都知道﹖一切都是枉然。一輩子﹐一下子﹐千金難買然後一文不值。我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是我的病﹔或 這是我。我還得自己治癒。你走過一個世紀 為是要見我。我要千百次告訴自己。

你從那個街角走過去﹐我覺得眼熟﹐追上去﹐但喊不出聲。

不在乎來的匪夷所思﹐桃紅艷李﹐酒酣耳熱。但是我不要這樣子。歌稍停 我就掙脫。不要跳這個舞﹐單數多麼乾淨。別說該來的來該走的走﹐這曲是誰安排﹖孤單﹐但很安全。在某些時刻把身體扭曲﹐就沒有縫隙。

是怎麼寫下那些寓言﹐又怎麼實踐﹖就知道會這樣發生。我流血﹐你指責我持刀。一個口子留一個痕跡。大口子留大痕跡。走過的地都是髒的。冰雪裡泥濘的足跡﹐我要怎麼告訴我自己。至少我知道怎麼告訴你﹐這與你無關﹐是我自己。

有些入了土﹐有些做了藥﹔有些成了病﹐醫不好觸不到。

我要千百次告訴自己﹐你走過一個世紀 為是要見我。我要千百次千百次告訴自己 我要千百次告訴自己 我要千百次告訴自己如果不相信我就燙我自己。

夜行三千里

數位化讓物質以更簡易的方式被收容與扭曲﹐回憶的實體再也不用“付之一炬”… 日記﹐照片﹐數年也不過是幾個 click 之間的事﹐猶如現代關係的建立和捨棄﹐來的迅速﹐去的輕易。

心裡崇尚的老派作風只剩下臺詞。刻骨銘心的話要是說的動人﹐在瞬息萬變的當代節奏裡也是可一聽的。那廂唸臺詞﹐這廂也能和心存的情節互震﹐真不真誠得靠證據﹐沒過就一筆勾銷﹐抹抹臉再重來﹐也是常態。最多埋怨買了本難看的書﹐也仍耐著性子看完。

我喜歡夜晚的城市。在空無一人的街上行走﹐就像走在夢裡。身邊熟悉的建築都在﹐魔術步伐的佈景﹐像走在電腦程式裡細數一二一樣輕盈。腦子裡一長串英文地名﹐打開一條條沒有盡頭的長街小巷﹐日落與我更親近。

那些明信片上的地方﹐景物﹐眾人都在一樣的定點照過相。有什麼讓我們不一樣﹐證明我不是走在別人的回憶裡﹖別人的故事。一張熟悉的臉﹐一個確立能保存的回憶。在創造時我就要堅立它的意義﹐而不是探知它的能耐。

有一個地址﹐我就可以走下去。在地圖上標示出你。那麼可能﹐某日我能出現你門前﹐趕在那些小販出門的時候﹐挑一只五顏六色的冰糖葫蘆吃﹐趕在你醒來前﹐我﹐可以去北國看看你。閉上眼睛﹐夜行三千里。

2006年9月13日 星期三

oh. Screw that driver.

-
我知道只要我走出去﹐那種幻滅感就會把我壓垮。我在這裡幹活﹐心裡想著有一個人在外面等我﹐我差不多聽到了他在人行道上來回跺步的聲音﹐這有多麼好。如果我要弄清我心裡頭的念頭﹐我就找一個黑洞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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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狼狽地站在那裡。... 他曾開玩笑地對她說﹕“到處都是你的地盤﹐你走到哪裡﹐就會把哪裡變成你的家。“

她當時反駮他道﹕
“我要自由自在﹐我想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飄蕩。”

殘雪


1
如果他們的人格個個都得算數的話﹐那幾乎沒一個作品能看的了。認識他們以後﹐她尤其那樣想。文字多美好。看到那些人活生生出現在面前﹐就成了另一種故事。很難同情。

想像建立一個信箱庫﹐某些時候親愛仇快﹐大半時間兄友弟恭。一個問題一封信五湖六海都能知道﹐興之所至演練一下曾經不嫌肉麻的青春﹐落了單一回神 像個浦海太郎。電話打了又打﹐上去還是下去﹐冰山還是綠叢叢﹐最怕遇見對方熱鬧﹐拍子接不上﹐一句話都說不好﹐留他一個人一個木頭房子。怎麼鑽營著十年都 沒寫詩就把那些老作品搞了又搞﹐穿同一條麻褲子﹐撐場面做個老式情人﹐也不是浪子也不是老實﹐有色沒膽於是就做個紳士。也不是天天有飯吃。

2
我從他家沉甸甸地一個人搬回那些書。只有一本是記得的。大概叫我們這一代﹐還是我們那一代。攝影師眼神裡還有他們這一代那一代人裡沒有的年輕﹐男孩一樣圓睜睜的﹐一副等著謀害別人還是被別人謀害的模樣﹕重點是還擁有個“能怎樣”的心腸。別人沒有。就等著秘書說這說那。

書裡就有她的黑白相。睜大著眼睛趨向高一點的鏡頭﹐人很如字。比一個臉小的女人寫的好。骨頭臉頰都是事。

3
再也不看的書丟到後面去﹐方格子深的夠放兩層﹐還是一下就放滿了。得想辦法解決它們。還得想辦法制止自己再買進來。這理由很難。就算她一向沒有擁物狂。連自己都不知道要放在哪裡。沒有身哪來的身外之物。

一條條書脊看過去像土歸土的白骨。

4
我知道他們從來都不能給我什麼方向。但某些時候﹐我願意什麼都不想﹐拿那些話抵在心裡的口子上。晚點再將那些念頭一一搏殺。往心上去也是我願意。

5
唯一的司機都成了劍靶。她在他面前逞什麼聰明﹐惟恐別人不知道﹔他又幹嘛找她來﹐急得什麼話都說出來。講一句快一拍被她冷冷對待。就炫耀他認識這樣一個有趣的人﹖自己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各朝一面玻璃﹐外面雨下﹐煙斗裡吹出來都不是味道。

good day. 那些臉她肯定都看不起﹐閃了身就出去。剩他人群裡青白﹐一層層往下掉。

就憑她什麼都知道﹐是個人精。十成把握等他演戲。

6
那不是她的臉﹐這個也不是。我翻遍相簿找不到一張自己的照片。

我根本長的不像自己。

2006年9月10日 星期日

一語不發

我時常記不住我的樣子﹐於是找不到自己的照片。舊的太舊﹐新的太新。頭髮太長或臉太年輕。總覺得每張臉都是別人的﹐看著別人﹐反射別人﹐為別人笑﹐鏡頭後面的人。

一個人的時候﹐我可以安靜一點。但那些白日和過不完的晚上﹐四面牆慢慢扁平﹐空氣裡長出毛來﹐搔攘著氣管咳的我掉眼淚。一肚子棉花。

You... the planetary strangers. 他喝醉了﹐舞跳了一支又一支。我們用最親昵的口吻說些最不相干的話﹐笑得很開﹐免得一追過去一出手就掉下淚來。


誰說你只是累了。他不知道﹐我出生的時候就一語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