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想:當她有一天醜得使人不能忍受時,她要到花店裡去賣一株勿忘草,只要一株,細細的一莖草上一朵小花,她要把這株草舉在面前走到街上去,眼睛緊盯著它,除了這點藍色的東西以外什麼也看不到,這是她想保留的她已經不愛的世界的最後的形象。她將就這樣走到巴黎街上去,大家很快就會認識她,孩子們會跟在她後面奔跑,嘲弄她、用石子扔她;全巴黎的人都會把她叫做“勿忘草瘋女”......
2011年8月29日 星期一
《不朽》Milan Kundera
2011年8月23日 星期二
《雨天炎天》Haruki Murakami
「不過,畢竟修道院又不是以異教徒愉快地享用西瓜為目的而存在的嘛。」這麼說的確也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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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威尼斯的 Torcello 島所見的受難圖,在義大利也是以殘酷的地獄圖著名,但與這些相比,看起來卻有如準天國一般。但不管怎麼樣,看了這些畫,也讓我聯想到自己所受的苦難是否還不夠。文藝批評什麼的,根本就稱不上受難吧,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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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對於宗教並不十分清楚,但對於親切卻是完全明瞭。即使愛已消失也仍保留著親切,這是馮內果所說的話。
《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Milan Kundera
2011年8月4日 星期四
《夫與子》Turgenev
死是一個陳舊的笑話,可是對每個人都是很新鮮的。
阿里娜,伕拉西葉夫娜是一個純粹的舊式俄國大家婦女;她應當早生兩百年,生在舊莫斯科的時代。她是很虔信,並且感動的,她相信各種的算命、符咒、夢和預兆;她相信瘋子的預言,相信家神,相信樹神,相信不吉的遇合,相信凶眼,相信流行的丹方,她吃聖星期四那天特別預備的鹽,相信世界末日就在目前;她相信要是復活節晚禱的燭光不滅,蕎麥的收成一定特別好;她又相信要是被人看過了,薰子便不會生長;她相信魔鬼喜歡有水的地方;她相信每個猶太人胸上都有一塊血印;她害怕老鼠,害怕蛇,害怕青蛙,害怕麻雀,害怕水蛭,害怕雷,害怕冷水,害怕穿堂風,害怕馬,害怕羊,害怕紅頭髮的人,害怕黑貓,她把蟋蟀和狗當做不乾淨的畜牲;她從來不吃小牛肉、鴿子、螃蟹、乳酪、龍鬚菜、西洋野菜、野兔,她不愛吃西瓜,因為切開的西瓜使她想起了施洗約翰的頭,她講起了牡蠣就要打顫;她喜歡吃東西 - 可是嚴格遵守斷食節的規定;一天二十四小時內她睡去了十小時,可是要是瓦西里,伊凡諾維奇有一點頭痛,她也就整夜不睡;除了《亞歷克西》,或《林中小屋》外,她從沒有讀過一本書;她一年寫一封,最多寫兩封信,可是她處理家務,做蜜餞,做果醬卻弄得非常好,雖然她自己的手從來也不黏一下,而且她往往一坐下來就不願意再移動了。阿里娜,伕拉西葉夫娜心腸很好,並且在她的範圍內也絕不是愚蠢的。她知道世界上的人是分成兩類的,一種是主人,他們的職責是指揮別人,另一種是尋常老百姓,他們的職責是服從 - 因此她並不反對卑屈和跪拜的事情;可是她對待在她底下的人卻很仁善、溫和,她從不讓一個乞丐空手回去,雖然她很愛講閒話,卻從來沒有講過誰一句壞話。她年輕時很漂亮,會彈翼琴,還講幾句法國話;可是自從她並不情願地勉強同她丈夫結了婚,跟他一起漂游了許多年以後,她的身子長胖了,也忘記了音樂和法文。她很愛她的兒子,也很怕他;她把她的田產完全交給瓦西里去管理 - 她自己現在一點也不過問;只要她的年老的丈夫同她談起種種就要實現的改革與他自己的計劃,她馬上就會駭得把眉毛皺得高高的,搖著她的手帕,唉聲嘆氣起來。她多愁善感,總是覺得會有什麼大難發生,要是她想起了什麼傷心的事情,就會馬上痛哭...... 這樣的女人現今是不常見的了,只有上帝知道我們究竟應該不應該為這事情歡喜。
她同巴扎洛夫在一塊兒仍還覺得有點拘束,雖然她已經對他說過,並且還叫自己也相信過去的事全都忘記了。她同他談著最簡單的話的時候,甚至就在她同他開玩笑的時候,她也還感到一陣輕微的恐懼。就如坐輪船航海的人無憂無慮地談笑著,在別人看來他們與在陸地上完全一樣:可是只要發生了一點最小的障礙,只要看見了一點不尋常的徵象的時候,他們每個人的臉上理科現出特別驚惶的表情,這證明出來他們會時時刻刻都感覺到那個隨時都發生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