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11日 星期日

《邊境國》Tonu Onnepalu

但事實上,我不知道我是否想說這個故事;我想我寧可聽別人的故事。 對,我想要的,是一個永遠不會被打斷的聲音,無止無休地傾訴,向我訴說它的故事,讓我平靜下來,讓我入眠,讓我能從自身中得到休息;一個神聖或是醜惡的聲音,都可以,只要它不住嘴,無窮盡地說下去就好!

我說話,是為了填滿寂靜。世上的寂靜令我恐懼,因此我開口說話,擔負起為這世界填滿空洞的角色。我忍受不了空寂,沒有人忍受得了,我肯定,不管他們怎麼說。



無論如何,那一定是荷蘭。景色之醜令我癡迷。



對那些錯過了大探險的人而言,還剩下什麼呢?只有苦澀的悔恨,為了再也無法獵殺土著或是大象、洗劫寺院、焚燒城市...... 。這沈默卻蝕人的苦澀,日復一日將他們推向犯罪。他們就像夢遊者一樣。他們也坐在自己的屋子面前喝著啤酒,或是打著領帶進辦公室,或是喝他們的孩子在公園裡散步。但要是你突然叫住他們,一切急轉直下:他們會掏出手槍,投出炸彈!



沒錯,我感到一個嶄新的生活即將開始,彷彿出發在即(當然,一旦我們抵達目的地,就會發現一切都和其它地方完全一樣)。



事情就在這時候發生了:坐在隔壁桌的男人將身子倚了過來,問我:“你願意為我笑一下嗎?”我聳了聳肩,朝他笑了笑,為什麼不呢?你注意到了嗎,安傑洛,人們都是這個樣子:你不快樂時,他們躲你像躲隻瘋狗一樣 - 那是會傳染的!但當你感到快樂而不需要任何人的時候,他們便繞著你身邊轉,像是在蜜壺旁邊的蒼蠅,像是水蛭一樣!

不,這個法國男子一點也不像水蛭;他算是討人喜歡。穿著芥末黃的外套,鱷魚牌眼鏡,深情像是一隻被揍過的狗:你明白的,那種一目了然的傷口,太陽眼鏡或是昂貴的衣服都掩蓋不了。他經歷過某些事。某個東西,某天,在他裡面碎了,而現在他問我是否能坐到這桌來。



唉,我幹嘛一頭栽進人類的世界呢?我應該要待在那屬於我的地方,在植物的王國裡,在東歐,在兒時令人窒息的公寓裡,在祖母那長滿了萬年青的窗邊。

一旦人類和他們的意願都投身於遊戲時,便只會產生憂傷與苦難。我之所以會有和法蘭茲的這段關係,是因為我想要知道做個人是怎麼一回事,怎樣算活得像個人。這就是我犯的錯,可怕、不可原諒的錯:我和別人進場開始遊戲,卻玩得很被動,一點也不當真。看看現在成了什麼樣!我的祖母有時候看我這麼無能會惱怒發火:“老天!這廢物長大了肯定不是什麼好貨!”

我確實不是。什麼都給祖母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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