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那輛巴士上,當時我正要向一個男孩子說,我愛他。回程的時候,就在船上遇見你和劉先生。”
散場的時候,下雨了,我和三多都沒有打傘,兩人在雨中緩慢地行走,在紅綠燈前,三多問我:“你記得劉先生?”
我點點頭,我原以為三多會告訴我些甚麼,三多笑了一下,放下心頭大石的樣子:“我連他的樣子都開始記不清楚,又混淆了某些時間和事件,我漸漸以為那是我想像出來的經歷,幸好你提醒了我。”
我提醒了你又能怎樣,三多?最後我們還是過了馬路,買了一把雨傘,然後去接小灰放學。
第二天,三多終於考獲車牌。
我對三多的會議,於此倏然而止。此刻我驚覺,多年以來,三多正緩慢地,以不為人知的細膩動作,將自己屈折入一個又高又窄的玻璃瓶裡,她努力地維持靜止不動的姿勢,終至成為一個人型標本。
事情發生在我們的視線範圍之內,我們卻無從辨識起始的經過,當我們再次抬頭,瓶裡的女人竟已成為珍貴脆弱的標本。像一場幻術,我們還未來得及喝采,射燈調暗,帷幕拉上,錯愕地,觀眾亦只好魚貫離場。
三多,浸泡標本的藥水令你變得蒼白,你在日光之下褪色,猶如從未發表的詩卷。三多,但願我能捧著你供人瞻仰。
人世間的祝福希冀於你毫無益處,你等待的是奇蹟,標本還陽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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