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2月25日 星期日

黑暗之光

做論文的時候永遠是文科學生懷疑人生意義的時機。記得前年在倫敦的聖誕假期有一萬字要寫﹐和陳蕾兩人不知死活的過了聖誕﹐過了新年﹐才一千兩千的抱著書寫 將起來。兩個人就這樣一人坐在桌上一人坐在床上﹐一搭一搭的互傳網頁歌曲﹐不時暴出笑聲說說話﹐竟然也讓我們兩個趕出來了。

還記得兩人照慣例坐地鐵到 Oxford Circus 交作業﹐地鐵裡有一修鞋開鎖店﹐時常能看到光著腳的淑女們臉色不是太好看的坐在外頭等待。店裡的生意很好﹐三個人永遠忙裡忙外﹐那日﹐他們在鋪裡面說著什麼﹐大笑﹐隨即一塊唱起歌來。我走上階梯﹐頓覺人生慘澹。

他臉上露出那表情﹐我知道他不懂離開這樣的工作有什麼好捨不得。我的確不只是捨不得﹐而是萬般無奈和難受。像黃昏裡的光照明 了那路邊的小徑﹐成排的樹顏色層層疊疊地堆上﹐我望著﹐心裡一陣燦然的感動。地上灑滿柔軟松針﹐走著腳下像踩在雲上﹐盈盈一蹦一蹦地﹐像從沒這樣快活過。 但夜要來了﹐這不是回家的路﹐我得折回﹐重新走上硬梆梆的柏油水泥磚。

像是從來不曾擁有﹐好過失落。但我已知道他們的故事﹐認得他們的神情﹐和他們同笑﹐同事。在那簡單的對談裡﹐看見那性情的光輝。

七點到十點... 一個不算短的時間。她總是和他一起進來﹐兩人為互相夾著菜。還有他﹐一個明明應該叫阿標還是什麼卻有個英文名字叫 Joe 的伯伯﹐在冷風中大家吹著煙﹐他興沖沖獻寶一樣地過來﹐湊著手﹐把那白色煙屁股壓成一朵花狀﹐放在碗型的手掌中﹐輕輕地吹氣。小白花隨即跳上跳下﹐翻滾起 落﹐就是不會轉出他掌中。他就是這樣日復一日渡過悠長的泊車歲月﹖新來的伯伯還不熟稔﹐他總是在稍微的遠處看著聽著我們﹐瞇著眼露出靦腆的笑。

地鐵站外面冷撲撲﹐陽光灑下卻是一片光明。只有我知道我背對那歌聲步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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