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可以。她表示要離開他的時候﹐他這樣說。只要我能給你的﹐我給你。
於是﹐她來到這個北國邊界的小島﹐一個黃顏色的房子。為了讓她無後顧之憂的自我放逐﹐他什麼都準備好了。床上和沙發上鋪著高級溫暖的毛皮﹐看上去像烈火燃燒的電子壁爐﹐整齊的廚房﹐總是堆滿新鮮水果的冰箱。三餐都有人做好﹐放在桌上。用過的碗盤至少丟進水槽就可以﹐隔天便會發光乾爽地回到碗架上。品味良好又不會太大的屋子裡堆著書和各種雜誌期刊﹐電視音響。定時有人把衣服送來﹐把髒衣服收走﹐送回來的衣服總會多了幾件新衣﹐少了幾件舊衣。
他大概很滿意她的臨別要求﹐她想。這甚至像她刻意離群索居﹐在世界邊緣把自己冷凍起來﹐跟為了他落髮決心下半生青燈古佛沒什麼兩樣。
負責她起居的對象顯然無法和她對話。她們往往交換微笑﹐就各自而去。她時常整個月都不說話﹐也不聽音樂。風二十四小時呼呼吹﹐海浪拍上岩岸﹐她就聽這個。她看網路新聞﹐看評論﹐看所有那些讓她嘔心的言論直到受不了才去休息。日夜交替的中間﹐她把自己裹在一條布裡﹐看自然裡激烈的神色﹐看晴天下雨﹐看大船駛進峽灣。他連情人都為她預備好了。那男孩像畫報裡剪下的﹐高大、漂亮、一點不多話。他負責照顧她身體﹐她從善如流地接受。誰也不會忘記這是他餽贈的一部份。
她知道他。他要表示沒人比他更知道她。他要站上風處飛著衣襟﹐展現超人的意志和姿態。他要她知道她什麼都不缺。為著他的緣故。沒有一絲怨恨、歉意、惘然。他們開始一場無聲的比賽﹐都要彼此知道沒人比對方更了解自己。他搭建一切為證明她是他馴服之物﹐她接受一切證明沒什麼所謂馴服不馴服。
2008年11月5日 星期三
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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