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19日 星期二

《瘟疫》卡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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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場戰爭爆發時﹐人們都說﹕「這太愚蠢了﹐而且它也不會長久。」可是﹐一場戰爭可能「太愚蠢」﹐但這並不就能防止它的持續。愚蠢自有其大行其道的訣竅﹔如果我們能夠不太只顧自己的話﹐我們便能看出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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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蘭充份流露著一個當地政府小僱員的外表特徵與定型姿態。他又高又瘦﹐看起來好像在他那身基於以為可以穿得久一點的幻想﹐而時常故意選大一號的衣服中失蹤了。.... 他具有微不足道的一切屬性。你只能想像他彎在一張辦公桌上﹐專心一志地修訂室內浴室的價目表﹐或者替某一位低級秘書整理關於垃圾清潔稅的報告資料﹔如果你要另作其他想像﹐實在相當費力。甚至在你知道他的職位以前﹐你也會有一種感覺 - 他只是為了執行每天薪水僅有六十二法郎三十生丁的臨時市政助理僱員那些奉命惟謹但又有其必要的工作而來到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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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幾個星期中﹐我們無可奈何地把同樣的一封信一再從頭寫過﹐重提著那些零碎消息與個人願望﹔結果﹐經過一段時間以後﹐那些似乎曾經攙和著我們心血的活潑言詞﹐都涸竭了原有的意義。從這以後﹐我們只是機械性地重複抄寫它們﹐試圖透過這些死了的語辭﹐來對這場受罪考驗略微表達出一點概念。臨到末了﹐和這些毫無意思的重複獨白與徒然的面壁自語比較起來﹐就連電報那樣的平板公式﹐也變得聊勝一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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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所有的惡﹐永遠都來自無知﹐而善意﹐加入缺乏理解的話﹐也會跟惡意一樣﹐造成同樣嚴重的損害。就整個而言﹐人是善多於惡的﹔但是﹐這不是真正的要點。他們多多少少有點無知﹐而這才是我們所謂的惡德或美德﹔最難矯正的惡德﹐就是那種自以為無所不知﹐因而自命具有生殺之權的無知。謀殺者的靈魂是盲目的﹔假若沒有最高度的「明辨」﹐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善與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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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正『是』一個觀念﹐一個寶貴的微小觀念﹐一旦他背棄了愛。並且我的看法﹔我們 - 人類 - 已經失去了愛的能力。醫生﹐我們必須面對這個事實。我們要耐心地等待﹐以求獲得那種能力﹐假若那真是我們力所不及的東西。讓我們等待各人遲早會來的那種拯救﹐而用不著扮演英雄角色。就我個人而言﹐我不向更遠的地方看。」

 李爾站了起來﹐突然間﹐他顯得異常疲倦。

「你是對的﹐十分的對﹐我決不為了世界上任何東西而試圖說服你不做你所要做的事﹔我認為它絕對正確而適當。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在這一切當中﹐決無英雄主義可言。這只是一種普通的禮儀。這個觀念可能會使某些人發笑﹐然而唯一能夠反擊一場瘟疫的武器﹐就就只有 - 普通禮儀。 我不知道別人認為它是什麼意思。就我而言﹐它就存乎做我的本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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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無回憶﹐又無希望﹐他們只為此時而活著。一點不錯﹐「此時」與「此地」代表了一切。無可否認﹐瘟疫不僅殺死了我們大家心裡的愛意﹐甚至消滅了友情。這是很自然的﹐因為「愛」要求某種未來的東西﹐而我們除了一連串的「此刻」之外﹐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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