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朱莉亞生在另一個時代,她很可能是個事業有成的女企業家。不過就她的年代而言,問別人從事什麼工作是很無禮的:這暗示著他們沒有足夠的金錢維生。工作本身毫無價值,她從來不為錢賣力幹活,金錢是骯髒之物,每次摸過以後都必須把你的手洗乾淨。對於現實的經濟世界她無所領會,她真切相信的是把你手頭擁有的東西牢牢掌握。或許這便是當年丈夫告知她 - 就在他們被迫流亡離開雅法的前一年 - 有買家對飯店有興趣,而她斷然拒絕的原因。
每天晚上他們討論這些議題直到下半夜接近破曉 - 共產主義者、阿拉伯復興黨人、社會主義者、還有阿拉伯民族主義者,每個人都有他獨到的制式答案,我父親帶著同理心一一聆聽。或許就是這原因,依據約旦當局接獲的報告,紀錄顯示他在不同的時間抱持不同的政治立場。實際上他並非這些意識形態的擁護者,他可以設身處地地聆聽各種意見,但講求實際的氣質傾向使他拒絕接受這些意識形態所提供的貧乏的終極解答。在他看來人生複雜多面,並且隨時處於變遷之中,任何單一的解答不可能捕捉複雜的人生,它需要持續不斷的調整因應。身處沙漠的日子當中,唯一不變的事物似乎是一種模糊的倫理義務驅使他培育出近乎神秘主義的信念,命令他鍛鍊一己的意志,永遠抱持自由開放,篤行善念,還有,遭逢抉擇時,絕對避免施惡於他人。不管其他人心裡想法如何,我父親對自己的人生使命和行善的潛能總是抱持強烈的意識。沙漠中那股內在的聲音強化鞏固,隨著歲月推移,它強大到足以令其他的聲音安靜下來,帶給他果斷、真誠的力量勇往直前,無怨無悔地追求他為自己擬定的道路。
2012年3月6日 星期二
《我們一家陌生人》Strangers in the House - Raja Shehad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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