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20日 星期四

《風中沙礫》鄒靜之

房勇的公雞

“等等,咱們看看大人們碰見他是什麼表情,我想看看他們狂呼亂叫。你知道管自殺的人叫什麼嗎,叫自絕於人民,那次馮連松媽死時,有一個眼鏡就是這麼對著死屍喊的。我覺得死人也能聽見,但她不在乎了。對一個不在乎的人,你什麼辦法也沒有。可我覺得沒必要死,一個人不知道疼了,就沒了意思。我愛在摔破的地方抹細鹽麵,那鹽被疼給吃了,一下一下的你忍過去以後,特別舒服。”

語錄時代的顆粒

天津知識青年王廣福給我的同學馮麗寫了一封信。他說如果你同意,就在明天的食堂裡見,我會說:“今天天氣真好啊!”你就回:“我是北京知識青年。”如果你不同意就別回。

第二天,王廣福打完飯不走,等馮麗也打完飯,他看著窗說:“今天天氣真好啊!”馮麗同宿舍的八個女生一起說:“我是北京知識青年。”

王廣福那頓飯沒吃。

王廣福後來到北安去自殺的,他用刀子捅了自己三刀,沒死。大家都覺得這可能跟馮麗的玩笑有關。那些女生沒這麼想,王廣福回來時,她們都探家走了。


聽一次法多

在去科英布拉的高速公路上,他的歌聲一直瀰漫在秋天的風景中。我因為他的歌聲而記起了很多東西,但沒有夢中的四十二號那麼遠,人在清醒時是走不出多遠的。



那天下午我如那朋友般,開始問自己 - 一妙齡女郎會向什麼樣的人打聽洗手間,又不會向什麼樣的人打聽。這問題也許很大,要很多理論來支持,不過我實在於理論一宗,內心襤褸得緊,想很久就得了兩個答案:一,她絕不會找那面目英武、看一眼“臉兒平白要紅的”人,和衣冠鮮明、有很多熟悉的商標閃在身上的兩種人來問洗手間。將心比心你也不會向一個“美得不敢看的人”來問這樣一個問題;二,她大概要找那種普通又普通、衣著面目凡而又凡的、看著跟廁所有關的人來問。

結論出來後,我很傷心。她為什麼不問我“生命會被愛延長嗎?” “結婚可怕嗎?” 那種能讓人出警句的問題,她幹嘛問我洗手間在哪。這讓我覺出想像中的自己和別人眼裡的自己有了距離。出事了。這真傷人自尊,真傷。

我開始對一些問怕了,反感。

依次讀過的兩本書

昨天傍晚,我翻看《牛津簡明音樂辭典》,“首調唱名法”旁邊一條是“莫扎特”。那上面說“莫扎特的音樂表面上明朗歡樂,但骨子裡卻有一股陰暗憂鬱的情緒......”

我不是個莫扎特專家,我也不是一部辭典。我從骨子裡不喜歡“表面...... 骨子裡......” 這種句式。我很後悔讀到了這句話。這使我和莫扎特之間拉大了距離,我覺得如果受了這話的暗示,我大概要對付的東西就多了,我可能要分出一個七和弦的表面和骨子,我有可能要變成那種比音樂本身說得還要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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