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2月22日 星期一

《如果麥子不死》紀德 Andre Gide

再讀紀德自傳《如果麥子不死》,同樣的疑問再次湧起心頭,無論是卡繆、沙特,還是盧梭,普魯斯特就更別提了,法國人到底是怎麼過的童年,怎麼能如此鉅細靡遺的回憶幼年經歷,連同學褲子的花紋都能想起。對於一個早上起床都能忘記自己有頭貓的我,別說學齡前還是小學,連國高中時期都是一團迷霧,就算能記得某些事件,也不可能描寫聲響和氣味彷彿身歷其境。


除了與兒時玩伴摸索世界,大部分無非是教養的過程。客廳、大人的膝蓋頭、森林、稻草堆...... 多少有點乏善可陳。描寫成年生活的第二部,好看的無非是在阿爾及利亞的墮落,男妓、舞孃、沙漠放蕩的生活,恐怕花了四倍篇幅、描寫清教徒教養的第一部,就是為了第二部的墮落來的更愉快些,從高處掉落的時間長一些。最好看的也不是紀德自己的墮落,是他側寫的王爾德和王的傲嬌情人波西。 

好吧再讀這本讀過即忘的書,無非是懲罰自己老把紀德和惹內搞錯。能寫出《竊賊日記》《繁花聖母》的惹內能笑的話應該在笑我。這記憶力真是沒救了。 

所以要寫筆記: 

圖二:法國小朋友對美國小朋友的印象。 
圖三:乾苜蓿、野豬巢、馬廄、牲畜棚、酒糟、清新果實、等著釀酒的蘋果汁、新收割的金黃麥粒...... 好多氣味。送到鄉村就不用花大錢在城市上蒙特梭利。

圖四、五:兩頁令我翻白眼的作者自敘,光讀也覺得精疲力盡。 
圖六、七:描寫友人記錯和王爾德的最後一幕。友人記憶中,王爾德甩下一句「您以為我有朋友,我有的只是情人,再見!」雖然這類灑脫口氣一聽就很王爾德。但其實在王的回憶中,他悲傷地説的是「永別了,路易!我想要一個朋友,卻只能有情人。」這是在王爾德回英國受審判、入獄前,已有眾叛親離的意味,看到這裏真是感慨萬千。 

圖九:「他日復一日的將無聊的底線往後再退一點。」不但王爾德在獄中回憶情人波西的空洞無物,連紀德也受不了他。 圖十:波西鬧公主性子,得知自己的沙漠男寵竟然和舞女打混(此舞女也是紀德和友人都親臨過的了不起的莎樂美),憤怒到下逐客令。原來潛規則是只能與男人瞎混不能與女子。

153

我們的友誼儘管如此熱烈,卻全然不參雜任何肉慾的成分。首先里昂奈長得非常醜,而且,我那時應該已經覺得精神與肉體不可能混合,這是我個人的想法,此後也將成為我生命裡最無法忍受的一點。至於里昂奈呢,這個不辱祖父桂索之名的孫子,對情感的表現像是高乃伊戲劇般的英雄式。有一天當我告別離開時,上前想友愛地抱抱他,他伸直雙臂推開我,鄭重地說,

“不,男人之間不擁抱。”

159

我想稍稍顯露在巴夫赫特家感受到的晦暗氣氛。在這裏,和有錢人經常以為的不一樣,貧窮絕不僅是物質上的剝奪欠缺,而是讓人切切實實感受到的、具攻擊性的、時時刻刻圍繞的東西,它可怕地支配著腦袋和心靈,蔓延到每個角落,觸及一切最隱密最溫柔的地方,讓生活中最纖細的活力都走樣。今日在我眼中如此明顯的事,當時我並沒被教育過去了解他們。巴夫赫特家一些異常的舉動和反應,在我眼中之所以覺得怪,無疑是因為我沒能看出它們的緣由,也不知道這往往是因為他們家費盡心力想隱藏的貧窮所造成的。我並不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我已經說過,母親很小心不讓我和家境較差的同學之間有任何差別,但是母親從未企圖改變我的習慣,或是打破我幸福的快樂光環。我身在福中卻不自知,就像我是法國人和新教徒卻不自知,這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出了這個框架,一切都是陌生的。就如同,我們住的房子要有馬車出入的大門,我們“必定要有”馬車出入的大門,例如我們旅行時“必定”要坐頭等艙。相同的,在劇院裡,我無法想像任何一個尊重自己的人除了坐包廂,還能坐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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