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這種顏色之外﹐我外祖母的裙子的特點是尺寸寬大﹐過份地浪費衣料。它們圓墩墩的﹐風來時﹐似波浪翻滾﹔風吹到時﹐倒向一邊﹔風過時﹐劈啪作響﹔風從後面吹來時﹐四條裙子一齊飄揚在我外祖母的前頭。她坐下來時﹐四條裙子便聚攏在她的週圍。
大門外鋪礫石的空場上﹐種著不像天然的小樹﹐樹梢上正發綠芽。小樹都由一頭彎曲﹐好似主教的曲柄權杖的鐵棍支撐著。母親們從四面八方擁來﹐一手拿著五彩圓錐形紙口袋﹐一手拉著孩子﹐他們有的亂喊亂叫﹐有的規矩老實。奧斯卡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母親朝一個方向擁來﹐她們仿彿在趕集市﹐到那裡去賣掉自己所生的第一胎或第二胎的孩子。
... 由於她執著地射出歷史悠久﹐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公立小學女教室的目光﹐因此﹐我也用目光穿透到施波倫豪威爾小姐的內心深處﹐找到了許多有趣的材料﹐足夠寫三章不道德的軼事。
... 他聲稱﹕游擊隊員從來不是臨時的﹐而是一貫的﹐長久的﹐他們把被推翻的各屆政府扶上臺﹐又推翻藉助游擊隊之力才被扶上臺的各屆政府。根據馬策拉特先生的論點--這本該使我明白的﹐在所有從事政治的人中間﹐本性難移﹐自我分化的游擊隊員是最具藝術家才賦的﹐因為他們把自己剛剛創造出來的東西隨手就扔掉了。
朋友說到去年看的”德語課“﹐嚴苛的印象就是”真是本標準德國高中讀物啊”﹐想想也和鐵皮鼓有點相似﹐都是在一個地方﹐回顧﹐告解似的寫作。不願離開的牢房。
六十年以後﹐在前年﹐Grass 不是在地下室﹐也沒有爵士樂團讓他控制自己﹐自個兒在眾人面前剝洋蔥告解。戰末加入的納粹黨衛軍﹐這六十年裡﹐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寫著這些作品的時候﹐在他為左翼政治發聲的時候﹐在他譴責納粹的時候﹐在他成為但澤榮譽市民的時候﹐在他把鐵皮鼓扔進墓穴又再次被一個契機喚起的時候。六十年從不間斷的聽見這聲音的他自己。評論別人做“道德權威”的時候﹐也評論著自己麼﹖
一個六十年的秘密﹐六十年的私人牢獄。寫下來也釘不死﹐如今鼓聲變成人聲﹐剝洋蔥﹐哭得夠麼。
2008年3月30日 星期日
Die Blechtrommel - Gunter Grass
2008年3月26日 星期三
Eye Candy - Satyricon (1969)
You should fight a gladiator, not me. I'm a student... I'll love you if you leave me my life.
小時候禮拜日還是禮拜六下午眾人昏昏沉沉的時候播過一“格烈佛”系列影片﹐細節已經記不清楚﹐但裡面怪力亂神的畫面如今還很深刻。最清楚的大概是一個幾層樓高的印度多手神像突然活起來拿起各種武器那幕﹐可惜從哪裡來的難以考究。
眾神兒女。瘋顛在當時更正確﹐現在的理性在當時才是傻子。衣著襤跚的老子在中國說不定也差不多。如今似乎是講學問﹐講人權講道理了﹐振振有辭的瘋顛穿上衣裳﹐議題像血淋淋的肉塊被扔出來﹐眾蒼蠅飛上去狂啄。
想看看原作﹕暴君尼洛親信寫的長詩。一千零一夜一樣的意識流。更比“我在毛澤東身邊的日子”才對。
2008年3月25日 星期二
Eat your Sardine - Les Amants Réguliers (2005)
"Don't you want to have a revolution?"
"I had it when I inherited it.
With my cash I've create for myself a kingdom without laws."
"so you think only the poor will benefit from the revolution."
"No, but I'm less of a idealist than you. One can try to take over the power or at least to balance it. I don't believe in human generosity, you can't change the values."
"I'd like to ask you something, but I don't care."
les éclats d'inamertume
黑白的 Louis Garrel 好看﹐幾乎都能原諒他的吊兒郎當了。
Bertolucci or Philippe Garrel; insider or outsider。美麗島事件比 mai68 壯麗。是“包裝的問題”。
2008年3月17日 星期一
Il Bibone (1955) - Federico Fellini
He like to mix in with the crowd.
Art is everywhere, except in museums. Francis Picabia.
意大利似乎就是這麼一個地方﹕一方面你覺得再也不用去了﹐一方面又有一種掉不到洞底的豐富在吸引你回去。
狼的孩子﹐眾神的子女。Then June, Roma.
2008年3月15日 星期六
2008年3月13日 星期四
Climates (2006) - Nuri Bilge Ceylan
I want to make chamber music... not big budget films.
Second time's luck. If any visual or literal material can be a reason to visit a place, Ceylan will be so much more than Pamuk of Istanbul - for that matter.
His film are, just like how he wanted it to be, intellectually honest.
Ritardo
身邊的男子帶了和丈夫一樣的書包﹐想搞清楚他看的是義文還是英文。是什麼科目。但沒有咖啡機請他喝 Capuci 就是。
飛機不但晚﹐而且遲了。一種漫漫長夜怎回家的心情在夜裡蔓延。隔壁又來了一個我認識的箱子。我放了一些小東西請他自己來拿的手勢。那是個不錯的箱子﹐我記得。和他的主人擁有完全不同的個性。
一個西裝妥貼的英國男人﹐有我父親的年紀。帶一條條紋圍巾。我想像著他衣櫃裡那些乾洗完還在塑膠套裡的西服西褲。
這種時候總會想到這種情節﹕兩個人以為自己要死了﹐互訴情衷﹐很不幸地又獲救了。說的還是謊言。
飛機降落。大雨蓬勃。這幾次的上機不是像逃難就像是北極救難隊。暴風雪中對話。後面的女人拿出那曾經和我去 Bordeaux 的背袋。和他初識時他就一直背著的背袋。嘿。
2008年3月12日 星期三
Fare un Film - Federico Fellini
農民之間時常互相爭吵。有三個姐妹和一個男同性戀﹐為了一份遺產爭執了二十年之久。他們互丟糞便﹐偷對方的雞﹐持續不斷地移動土地交界的圍籬。知道一天清晨﹐三個姐妹顯然經過了一夜深思熟慮﹐決定到男同性戀家裡﹐用拍地毯的藤拍把他痛打了一頓。
我希望有一天能拍一部關於羅馬涅省農民的電影﹕一部沒有左輪手槍的美國西部片﹐片名叫“去他的聖母瑪利亞”﹐是句罵人的話﹐不過就發音而言﹐要比“羅生門”好聽。
遲了兩分鐘沒趕上去 Cremona 的車﹐再來就是兩個小時以後。無可奈何地在車站對街一咖啡店坐下來消磨時間。小小的咖啡吧由老奶奶和她看起來比我稍長的孫女掌櫃﹐我對著門坐﹐禮拜日近中午﹐來來往往地什麼人都有。先來了一個西裝筆挺的父親﹐帶著兩個同樣品味一流的兒子﹐那咬在鼻樑的金邊眼鏡、長度完美的外套和褲腳、一雙不卑不亢的皮鞋、和一對隨性插在口袋的手﹐沒有數百年的家世還真培養不出來。稍過片刻﹐兩個小男孩爬上爬下地把奶油捲吃完﹐父親正確地一口喝完了 espresso﹐叮叮噹噹地在玻璃門後消失無蹤。換上一對三十左右的婦女﹐不知討論著丈夫、情人、還是友人﹐眼神中帶著神秘的不平﹐高高低低地不時回頭看看獨坐的我。我睜大眼睛﹐類似微笑。
一對年輕男子拿著粉紅色紙張﹐桃紅塑膠細帶裹包的甜點﹐坐在桌子小小的兩人座上﹐是藉買餅點出來和朋友商量事情﹖還是討論這包裹的贈送對象究竟值不值得﹖再抬頭﹐兩個人又消失了。
La Strada 或是 Fellini 虛構的筆記本﹐在這裡看便無比合理又無比自然。百年以來﹐這些事就是這樣發生﹐這樣吸進過去﹐又換上另一套衣服出場。在你眼前的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