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愛米莉至此還是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回市裡的一路上﹐她都感到心神不安。在車上﹐她把一只手墊在自己的臉部和大轎車冷冷的、顫動著的車窗之間﹐那樣似乎有點用。她試過跟自己低聲說“爸爸”試過閉上眼睛想像他的臉﹐但是都不管用。然後她想到一件事讓她的喉嚨發緊﹕她也許不是爸爸的寶貝﹐可是她一直叫她“小兔子”。這時她不費事就哭了起來﹐讓媽媽伸手過來揣緊了她的手﹐唯一的麻煩﹐是她拿不準自己是為了爸爸而哭﹐還是為了沃倫馬多克或是馬多克斯而哭﹐他現在回到了南卡羅萊納﹐正要被分配到某個師。
可是她意識到就連那也是謊話﹐她突然停止了哭泣﹕這些眼淚﹐就像她這一輩子裡一貫的情形﹐完全是為了自己而流 - 為了可憐而敏感的愛米莉格蘭姆斯﹐誰也不明白她﹐她也什麼事情都弄不明白。
2015/07/22
“可是等一下,” 她的姊姊和媽媽正在平靜下來時,愛米莉說,“厄普頓軍營只是個新兵中心,士兵在那兒只待幾天,就會去別的軍營接受基本訓練,然後他們被分配到哪個師裡。如果唐納德是一年前給你寫的信,他很可能現在已經到了國外。” 她本來想加上一句他甚至有可能已經死了,但又不想說得過份。
“喔?”薩拉說,“嗯,這我可不知道,但是無所謂啊。”
“喔,愛米,”普吉說,“別煞風景了。你的幽默感哪兒去了?” 她又重複了一遍那句妙語,“我敢打賭是唐納德 克萊昻。”
愛米莉不知道自己的幽默感哪兒去了,可她知道當時不在 - 那天下午晚一點在大屋那裡時也不在,那是她和普吉過去禮節性拜訪老威爾遜夫婦時,她想她是把自己的幽默感和所有別的重要方面都留在了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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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幾個星期、幾個月裡,愛米莉想到過很多義憤填膺、措詞得體的反駁話,本來可以在聽他那麼說了之後用上的;然而當時,她能說出口的,只是她從小就討厭自己愛用的那個軟弱而順從的小短語:“我明白了。”
只用兩天,霍華德就把他的東西從這裡搬走了。他對這一切感到很抱歉。只是有一次,他把像根分量重的絲繩的那束領帶從衣櫃裡拿走時,才總算出現了一幕,進而演變成可怕而不堪入目的一幕 - 最後她跪下來抱著他的腿哀求他,求他留下來 - 愛米莉盡了最大努力,想忘掉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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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還有比一個人待著更糟糕的事,她每天都對自己說,她有效率地做好上班準備、在鮑德溫廣告公司忍耐著度過八個鐘頭、熬過晚上的時間,直到能睡著覺。
...... 有一年時間,她在好像是無所謂地面對世界時,感受到了劇痛 - 幾乎成了快感。看看我吧,在艱苦的一天中間,她會對自己說,看著我吧,我活下來了,我在應付,一切在我控制之下。
2010年12月4日 星期六
The Easter Parade - Richard Ya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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