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4日 星期四

《Amsterdam》 Ian McEwan

他們允許他穿過警局核心重地,那裡都是被指控的人。黃昏時候,克里夫正準備核對筆錄,看到執行警官桌前發生扭打,一個剃光頭、滿身大汗的高大青年被捕,他躲在人家的後花園,隨身帶著鎖鏈切斷器、萬用鑰匙、鑽子與大錘,藏在大衣裡。他堅稱自己不是竊盜,絕對不要被關。值星警官說他會被扔進牢房,青年朝警察的臉揮拳,兩個警察將他扭倒在地,扣上手銬,帶走。大家好像司空見慣,連那個兔唇警察也不為所動,但是克里夫緊按胸口,心臟彷彿要跳出來,趕快坐下。不久,巡邏警察帶來一個臉色蒼白沈默的四歲男孩,他在一家廢棄酒吧的停車場漫遊。又過一會兒,一個滿臉淚痕的愛爾蘭家庭將他領回去。兩個咬頭髮的雙胞胎姊妹遭父親施暴,到警局尋求保護,警察似乎很熟悉她們,親切開玩笑。一個滿臉是血的女人控訴老公。一個嚴重骨質疏鬆的黑人老太婆,身體都快拗成兩半,被女婿扔出門,無家可歸。社工人員來來去去,似乎也有犯罪傾向,或者跟他們的輔導案例一樣命運多舛。每個人都抽煙。日光燈讓大家一臉病容。局內有很多裝了熱茶的塑膠杯,不時傳來叫罵聲與毫無新意的髒話詛咒,握拳威脅,沒人當一回事。這就像個不快樂的大家庭,人人有本難唸的經,還無法解決。警局就是這個不快樂家庭的起居室。克里夫躲在紅茶杯後。他的世界很少有人拉高嗓門,他發現自己整晚沈浸在極度疲乏的興奮裡。進來局裡的人,不管是自願還是被捕,個個落魄潦倒。克里夫看來,警察的主要業務就是在處理貧窮所產生的無數不可預測的後果,態度無比耐心,也不吹毛求疵,這是克里夫辦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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