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8日 星期二

《酩酊》Caroline Knapp

山姆是很好的酒友,因為他酒量很大但不喝醉。他能和你一杯杯拼酒,若你想多喝,他絕不阻止,但他從不喝醉。他在你喝醉時,總能負起照顧你的責任送你回家。他是很好的酒友,因為他總是遲到;這意味著當我們下班後在酒吧見面,在他抵達前,我能先喝一兩杯。在輕啜著酒的同事我覺得煩惱消散,我開始自覺高貴、平靜而有安全感。一名漂亮年輕女人坐在靠窗桌邊,一邊吃酒食一邊等她朋友。

我們一起喝酒時,我的時間感會改變。山姆來以後,頭二三十分鐘我們會略感不自然,時間彷彿過得很慢,但一旦我們開始縱酒暢談,你知道,兩三個小時一會兒就過去,我們談家庭、談心理治療、談工作、無所不談,我覺得自在極了,我們是真正地在一起,真正地彼此訴說、傾聽。

我愛那些時刻,彷彿這世界只剩下基本元素:我、山姆、和桌上的兩杯酒,其他一切都只是背景音樂。喝酒是我知道的最好的溝通情感方式,不但最好,而且最快、最簡單。這種感覺很舒服,我變成一個隨和、強壯的人,彷彿從裡到外受到一層溫暖酒盔甲的保護。

毫無疑問,這感覺是酒帶來的。多年前我從看我爸爸喝馬丁尼,便知道酒有這種功效;多年後,我在像麗池這般地方學習將自己投入同樣的神秘,將自己倒入酒吧,將我的情緒倒在他人身上,將我所有積鬱都傾瀉出。令人驚異的是酒之有效,酒之能輕易開啓你的幸福感,酒之神奇 - 神奇!酒瓶打開,橋便出現。

著可能是酒對酒鬼最深入、最普遍的一項吸引。酒能產生一種與他人的連結感,酒能痲痹社會焦慮、稀釋孤立感,給你一種接近世界的感覺。你困在自己皮膚和思想裡,你喝酒,你獲得釋放,就是這樣。一杯酒,橋 - 在清醒的敏感狀態裡不易捕捉到的橋 - 便出現,等你來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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