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12日 星期二

《血田 Fields of Blood》Karen Armstrong 第一部 起初

- 文化是野蠻的結果而不是反面

- 宗教是暴力的藉口而不是起源

農耕社會 - 更多疾病、人比他們的獵人同伴更矮小 - 沒事幹階級出現,2%奴役所有人 - 天災影響更嚴重 - 需要更多土地耕種 - 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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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代以前的世界裡,宗教滲透到生活的每個層面。一大堆我們現在覺得是世俗性的行為,以前卻被認為是很神聖的:森林淨化、打獵、足球比賽、博戲、天文星象、農耕、國家的建立、拔河、城市規劃、貿易、喝烈酒,以及戰爭。古人不會認為宗教和政治是涇渭分明的。這不是因為他們笨得分不清楚兩者的差別,而是因為他們想要讓他們的所作所為都充滿著終極價值。我們是尋找意義的生物,而有別與禽獸,如果我們沒辦法理解生活,我們很容易就會感到絕望。我們很難接受此生有涯的事實。自然的災難和人類的暴虐讓我們憂心忡忡,而我們更強烈意識自己身心的種種弱點。對於自己的存在處境,我們覺得大惑不解,而很想知道為什麼。我們也擁有“驚奇”的神奇能力。古代哲學家對於宇宙秩序心醉神馳;他們經驗與那使天梯遵循著軌道運行、使大海有其邊際、使大地在寒冬過後恢復生機的神秘力量,他們渴望分受這個更豐盈而更恆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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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和藝術自始即念茲在茲的,是營造一種共融感,和大自然、動物世界以及人類同胞的共融。

《紐約時報》戰地記者 Chris Hedges 很貼切地形容戰爭是“一種賦予我們意義的武力”:

我們使世界成為可理解的,一個他人和我們之間黑白分明的場景。它懸置了我們的思考,尤其是自我批判的思考。所有人都向至高無上的目標稱臣。我們是一體的。我們大多數人都願意接受戰爭,只要我們把它和一個信仰系統攪拌在一起,後者會把接踵而至的苦難美化成為了更高的善的必要條件,因為人類不僅追求幸福,更要追求意義。而悲劇性的戰爭有時候是在人類社會裡成就意義最有力的方式。

唯有在衝突之中,我們生活裡的膚淺和無聊才會昭然若揭,生活瑣事填滿了我們的談話,也漸漸充斥在我們的電視裡。而戰爭正式充滿誘惑的靈藥。它給我們一個決心,一個理由。它讓我們變得高貴。

驅使男人赴戰場的種種錯綜複雜的動機之一,是日常家庭生活的單調和無意義。對於此強烈感覺的同一種可望也會讓人成為修士和苦行僧。

Chapter 1 宗教與國家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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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美人認為宇宙國家是由主審治理的,他們和種種自然力密不可分。這些神沒辦法控制時間,他們和人類、動物和植物一樣,都受限於相同的法則。人神之間也沒有巨大的存有學(Ontological)鴻溝。

每個國家,即使是我們世俗的民族國家,都憑藉著神話學來定義國家愛的性格和使命。在近代世界,神話(myth)一詞已經失勢,轉而意味著子虛烏有的事。但是在近代以前的世界裡,神話學表達的是一個永恆的實在界,而不是歷史性的,它為當下的行動提供一張藍圖。在考古學和歷史文獻不足的這個早期時代裡,他們已書寫保存的神話學是我們唯一能夠探索蘇美人心靈的途徑。對於這些文明先驅而言,宇宙國家愛的神話是政治科學的演練。蘇美人知道他們的階層化社會嚴重悖離了自遠古以來就很普遍的平等規範,卻也相信它就體現在事物的本性裡,就連諸神也對它有責任。

城邦裡的每個人,不管他的工作有多麼卑微,都是在服事神明,在神明的儀式裡各司其職,在他們的釀酒坊、工廠和作坊裡工作,打掃他們的神竃,放牧和宰殺牲畜,烤麵包,莊嚴他們的神像。在美索不達米亞的國家裡,沒有任何事是世俗性的,而在他們的宗教裡,也沒有個人可言。這是個神權統治,上自貴族下至工匠,都在從事一種神聖的活動。

美索不達米亞的的宗教基本上是群體性的;男人和女人不會想在心裡面對神,主要會是在一個神聖的團體裡,近代以前的宗教沒有獨立的體制性存在:它深植於一個社會的政治、社會和經濟結構裡,賦予後者一個全面性的意義體系。它的宗旨、語言和儀式都是遷就這個世俗的考量。美索不達米亞宗教習俗為社會提供一個模範,它和我們現代把宗教是為個人靈性經驗的觀念正好相反:它基本上是一個政治事務,我們沒有任何關於個人信仰的文獻紀錄。諸神的神廟不只是敬拜的場所,更是經濟中心,因為剩餘的農產品都儲存在那裡。蘇美人沒有“祭司”一詞:貴族既是城市的官員、詩人和天文學家,也負責城市的祭典。這只是個附件,因為對他們而言,所有活動都是神聖的,尤其是政治。

這個複雜的系統不只是為國家的結構性暴力文過飾非而已,它更是要為這個大膽創新而有疑慮的實驗賦予一個意義。城市是人類最偉大的工藝品:它是人工的,依賴於體制化對的壓迫。文明需要有犧牲者,蘇美人相信他們對農民階級的巧取豪奪是必要的而且最終是值得的。蘇美人認為他們不公平的體系和宇宙的基本法則和諧一致,因此以神話的觀點表現出勢不可擋的政治現實。

商朝 96

只有商朝國王才能接近“帝”、“上帝”,高高在上的天神,和人類沒有任何關係。這使得過往的地位很類似“帝”,他是個例外狀態,其他貴族則處於臣屬的地位。他集所有特權於一身,而沒有任何對手,也不必和任何人競爭。...... 唯有他才能透過向“帝”獻祭以維繫和平,請問牠關於征伐或建城的建議。貴族則從事三個神聖的任務以輔佐國王,獻祭、征戰和狩獵,它們都涉及殺生。百姓不得參與這些事務,因此暴力是貴族的存在理由和區分特徵。

- 只有貴族有肉吃,可以用青銅鼎烹煮祭肉,還有用青銅武器征服百姓。狩獵不是為了娛樂:是效法驅逐禽獸建立第一個文明的聖王的儀式。時常有活人獻祭。

商朝的儀式很暴力,因為軍事侵略是國家的必要條件。而即使國王祈求上帝在戰場上護佑他們,在現實上他們還是得倚靠他們的戰技和青銅武器。

希伯來人的兩難 117

- 亞當夏娃逐出樂園基本上是從 hunter and gatherer 變成農耕社會的過程。亞當成了土地的奴隸。
- 亞當兩個孩子,該隱是農夫,亞伯則是牧羊人(農業國家的宿敵)。耶和華約拿了亞伯的供物,該隱不高興而在田裡殺了他,田變成了血田,該隱變成了流浪者。

摩西五經直到西元起四世紀才形成定本。對於以色列的史學、詩人、先知、祭司和法學家而言,它成為他們用以建構其世界觀的敘事。若干世紀以來,他們更改那個故事並且渲染它,增加或重新詮釋事件,以免對他們時代的特殊挑戰。西元前 1750 年,耶和華吩咐以色列的先祖亞伯拉罕拋下美索不達米亞的農業社會和文化,定居到迦南,然而雅各和他的十二個兄弟(以色列各支族的創建者)因為饑荒而不得不離開迦南,移民到埃及,起初他們很富有,後來埃及人征服他們,是他們成為奴隸而輾轉於溝壑。直到西元前1250年又在摩斯手下出埃及。以色列在西乃山曠野裡流浪了四十年,終於來到迦南邊境,摩西在那裡過世,但是他的幫手約書亞率領以色列攻佔應許之地,摧毀所有迦南城市,殺光了那裡的居民(然而考古證明他們和迦南原居民和平共處通婚)。

事實是西元前十二世紀左右,地中海或許因為突然的氣候變遷,消滅了地區的王國,摧毀了經濟。流離失所的民族在該地區到處流浪,助手迦南城邦的埃及總督控制不住而放棄。這些移民可能是第一批以色列人。聖經承認以色列人是由各式各樣的民族通過立約而聚集在一起的。史詩故事暗示著最早的以色列人堅持脫離迫害他們的農業國家,在高低村落的屋舍簡樸而整齊,沒有宮殿或任何公共建築:這似乎是個平等的社會,回歸部落的結構,以創造一個和傳統階級化的國家截然不同的社會。

以色列人自己的國家在西元前587年被尼布甲尼撒王滅掉,以色列人被擄到巴比倫,在那之後,《摩西五經》的定本才編寫完成。聖經史詩不只是宗教文獻,更是一篇政治哲學的論文:一個效果如何在殘暴的帝國權利住在的世界裡維護它的自由和完整?以色列人離開了迦南城邦以後,發展出一個直接挑戰農業國家的系統些暴力的意識形態。以色列人必須“與萬民有別”。他們對於“迦南人”的仇恨既是政治上的也是宗教的。移民著必須設計一套律法,以保護土地不被貴族階級佔據,而一直是大家族的財產;他們必須借款給貧窮的以色列人而不能取利,工資不可拖欠;奴僕的購買有限定,對於社會弱勢者、孤兒寡婦和寄居者,也要特別照顧。

早起版本裡,耶和華也曾經打敗象徵混沌的巨蛇以維持世界秩序,尤其是叫做利維坦的怪獸。但是在摩西五經裡,他打敗了地上的王國以建立一個民族而不是一個世界。

《摩西五經》的讀者往往會為了先祖們的道德觀感到很困惑。他們的性格都讓人不敢恭維:亞伯拉罕賣掉妻子莎萊以求身免;約瑟是個傲慢又自我中心的人;雅各對於女兒底拿被示劍姦污的事居然可以不作聲色。但是這些故事不是什麼道德寓言。如果我們把它們解讀成政治哲學,事情就很清楚了。以色列注定是邊緣性的角色,一直是列強的俎上肉。耶和華吩咐先祖們放棄文明,但是他們沒有文明就活不下去,這使得先祖們進退維谷。然而,儘管亞伯拉罕有種種缺點,他還是比故事裡的統治者可愛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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