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出來的日子像割不淨的癌﹐閏年成了我的病因似的。於是一邊想著還是不要去那個再近不過的城市﹐就想不特別想吃的東西但就在眼前嘗一口也無妨﹔偏偏又看見 Boash﹐這雞肋又好吃一點。總有兩邊無盡延伸的理由﹐而且並不彼此抵銷。
突然覺得未來想起那年的病憾未必不是好事。第一次覺得可以錯過什麼。如今確定的事多了﹐大可盡情惆悵。
2008年2月29日 星期五
2008年2月27日 星期三
惶然錄
7
有一天﹐一個朋友﹐作為一家生意做遍全國的火爆公司的合股人﹐認為我的工資明顯地太低了﹐對我說”索阿雷斯﹐你被剝削了。“這句話使我意識到﹐我確實如此。但是﹐任何人在當前生活中的命運就是被剝削﹐那麼我的問題只能是﹐被V先生剝削及其紡織公司剝削﹐是否就比被虛幻﹐榮耀﹐憤懣﹐嫉妒或者無望一類東西來剝削更糟糕呢﹖
... 我以一種人們欣然回家的方式﹐轉向另一個人的寫字檯﹐如同它是抗擊生活的堡壘。我有一種如此不可阻擋的溫柔的感動﹐面對著我現實中的帳本﹐面對著我給他人記數的帳本﹐面對著我使用過的墨水瓶﹐還有不遠處S弓著背寫下的提貨單﹐我的眼裡充盈著淚水。我覺得我愛這一切﹐也許這是因為我沒有什麼別的東西可愛﹐或者﹐即使世上沒有什麼東西真的值得任何心靈所愛﹐而多愁善感的我卻必須愛有所及。我可以濫情於區區一個墨水瓶之微﹐就像濫情於星空中巨大無邊的冷漠。
60
我總是相信﹐思想比生存更好。這是我的不幸﹐與其他所有的大不幸隨行。
200
我為了理解而毀滅自己。理解是對愛的忘卻。我對 da Vinci 那個既十分虛假同時又十分深刻的說法茫然無知﹐他說一個人只能在理解的時候﹐才可以對什麼愛起來﹐或者恨起來。
孤獨折磨著我﹕陪伴則壓抑著我。另一個人的在場會搗亂我的思想﹐我以一種特殊的抽象方式夢想他們的在場﹐而我的任何分析能力都無法解脫這種方式。
207
我從來沒有愛過誰。我最愛的東西一直是感覺--- 在我意識視圖裡紀錄下來的場景﹐被我敏銳雙耳所捕捉到的印象﹐外在世界裡的卑微之物憑借香水向我開口﹐述說往日的故事(如此容易被氣味所激發) --- 就是說﹐它們向我餽贈現實和情感﹐比那個遙遠下午一塊烤房伸出的烤麵包要強烈的多。當時﹐我參加了叔叔的葬禮﹐然後走在回家的路上﹐叔叔是那樣喜歡過我﹐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在回家的路上只有一種模模糊糊如釋重負的溫柔之感。
這就是我的道德﹐我的形而上學﹐或者是我自己﹕甚至在自己的靈魂裡我也只是一個黃昏裡的路人。我不屬於任何事物﹐也不渴望任何事物。我什麼也不是﹐只是某些非個人感覺的抽象中心﹐一塊有感覺的鐵片﹐雖然從牆上跌落下來﹐但還是在映照著萬千世界。我不知道這一切給我帶來的是快樂還是不快樂﹐我對此毫不在乎。
雖然 Seville 是卡門﹐唐璜和唐奇軻德的家﹐但我手頭邊沒有它們﹐也沒有任何西班牙作者的書﹐只好帶了葡萄牙的 Fernando Pessoa﹐想著地理上比較近﹐也就魚目混珠一下。一開始就發覺錯了﹐這絕不是一本適合在旅行時刻閱讀的書。Pessoa 一輩子鮮少離開里斯本﹐一直在辦公室裡做著他的職員﹐他緩慢時辰天光﹐把自己從生活中抽離﹐旁觀身邊所有一切﹐偶爾哀求一切重複的終結。
我在路上﹐旅館裡﹐飛機上怎麼也不能專心﹐常常看了幾頁過去﹐腦子裡轉著自己的事﹐等於什麼也沒讀進去。或許還是適合一個人緩慢的某一天﹐靜靜地﹐慢下來看這辦公室裡的蒙田。
The Kite Runner
哈山和我面面相覷。這個印度小孩很快就會學到英國人在這個世紀初所學到﹐以及俄國人在一九八○年代初終於學到的教訓﹕阿富汗人是獨立自主的民族。阿富汗人珍惜風俗﹐但痛恨規則。鬥風箏也一樣。規則很簡單﹕就是沒有規則。放你的風箏﹐割斷對手的線。祝你好運。
聖荷西州立大學的創作老師提到“陳腔濫調”時常說﹕得像提防瘟疫一樣躲著它們。他覺得自己講的這個笑話很好笑。同學也跟著大笑﹐可是我總認為“陳腔濫調”其實是蒙受不白之冤。因為﹐它們往往正確無誤。但是這些辭彙的合宜貼切卻被“陳腔濫調”的俗諺本質所掩蓋。例如“房裡的大象”這句話﹐用來形容我與拉辛汗重逢那一刻的情景﹐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買了半年的書﹐電影都出了才想到來看。先不看SOAS那些藏書﹐回來看自己那箱故事性比較重也比較著時的讀物﹐不像是誰寫來抽版稅的﹐空氣清新許多。大家都會寫作的年代﹐可能我們能聽到比較多當事人的故事。沒有什麼比這更好了。其他大概是技術而已。
出發到桔色 Seville 前就想寫出來的感覺﹐為一些爛事兒耽擱。一本書上了路從新到舊﹐身邊人也看完了。像偷書賊一樣﹐這兩本小說都有關戰爭﹐親情和友情。然而我最喜歡的還是朋友間唸書寫字的部份。
可能是之前一直讀老東西的緣故﹐再回來看著兩本這幾年寫出來的小說﹐發覺小說情節和電影場景沒什麼分別﹐不知道是早準備好了變成電影﹐還是影像思考深深的植入這一代作者的心靈﹐看書的時候都讓我有看電影的感覺。與其說這兩本書讓我有很深的思考或打擊﹐不如說他們的劇情都很緊湊﹐手法新鮮有趣﹐題材也能給與該有的力量﹐但好看歸好看﹐和我最喜歡的“我願意為你朗讀”比起來﹐還是差得多了。
人不應該為自己的懦弱找理由﹐至少要有承認懦弱的勇氣。我不是不相信命運﹐但這與命運無關。
2008年2月19日 星期二
偷書賊
一九四二年點名名單 (精簡版)
一﹐窮途末路的猶太人﹕我們坐在屋頂上﹐在吐冒熱氣的煙囪旁﹐他們的魂魄在我的大腿上。
二﹐蘇聯士兵﹕他們攜行少量彈藥﹐不足的彈藥則從戰歿袍澤那裡取來使用。
三﹐法國某個海岸上浸泡腫脹的屍體﹕擱淺在沙礫與沙粒之上。
... 大家說﹐戰爭是死神最好的朋友。但是﹐我一定要讓你知道另一種說法。對我而言﹐戰爭像是新任老闆﹐他期待不可能完成的工作﹐他站在你肩頭旁﹐不斷重複一句話﹕「把事情做好﹐把事情做好。」所以你更加賣力工作﹐你把事情做好。不過﹐老闆並不感謝你﹐他要你做更多的事情。
生活由一個由一個的故事接轉而成﹐一本書﹐一部電影﹐一個突如其來的職業﹐一個反反覆覆寫爛的故事﹐一次次準備好的旅程。看完一本書﹐鼻頭還是熱的﹐但是你沒時間回憶。你得把電視上那放了三天的帶子看完﹐好寄回去﹐再換張新的。你還得趁天光下山前﹐趕緊打開別人寫好的劇本﹐想著怎麼能不讓它這麼牙酸。好險那個突如其來的職業轉身自己走了。你看看太陽還有兩刻鐘﹐不如給自己寫一篇文章。
電視上那盤 Ice Storm﹐有 Lord of the Rings 的小矮人 Elijah Wood﹐蜘蛛人 Tobey Maguire﹐還有異形老母 Sigourney Weaver﹐聯合神話/Super Hero/外星生物的卡司﹐後來前二成功變成新好萊塢男角﹐後一退出影壇。導演嘗試完英國珍奧斯丁﹐美國牛仔﹐還有搖擺不定的抗日女間諜﹕他一向喜歡女作家。神秘的交匯。
兩刻鐘到了﹐下個夾縫見。
2008年2月16日 星期六
唐人街
馮太太是個令人覺得驚訝的女人﹐任何事情只稍瞄上一眼﹐就弄得一清二楚。她對這一片小小的店覺得失望極了﹐可是她也不打算去埋怨那。她的心中默默地想著一大堆的事情--- 家庭的收支、房子、佛羅拉、以及孩子們--- 儘管她一件事也不說出來。外國也好﹐不是外國也好﹐這裡就是她的家了﹐她必須對所有的人負起她的責任。房間的問題解決後﹐她就打開行李把湯姆和伊娃的牙刷、毛巾拿到廚房﹐放在洗碗臺的附近。湯姆在廣東時的名字就是湯姆﹐伊娃的英文名字則是經過一長串的演變﹐最後才決定的-- 阿華-- 阿帕-- 阿芭-- 阿娃-- 伊娃。
看到一半才發覺這似乎也是翻譯的。只是誰翻譯的﹐或根本是林語堂自己翻譯的﹐就不知道了。上網找一找﹐先看到別人在維基的批評(我看要很久才會有人改掉那則過份主觀的批評了)﹐還發覺原來這本書還是在巴黎寫的。在巴黎寫紐約﹐怪不得沒有白先勇後期作品中那樣濃烈的紐約味﹐還有可能參雜了些巴黎三區溫州街的感覺。
陳是一個不常表達自己的人﹐有些事情我是等到在外面別人問他我才知道變化的。剛到倫敦住在 Natalie 那個和火車陸橋黏在一起﹐幾刻就要整個房子晃動一下的房子客廳時﹐他聲聲說倫敦好過巴黎﹐現在大概是新鮮感過了﹐看清倫敦現實的面貌﹐又開始喜歡法國來。問原因﹐他的解釋是﹕也就是那些不實際的地方。電影展覽還是風情。我去了四次倒是已經受夠了。房租再便宜也不設想著住在那些房子裡。過多的文化讓我感覺很粗俗。總是在談論﹐總是有活動﹕正是我常做的事情﹐所以無聊無比。我還是想著 Yukon﹐吃是為了生存﹐責任是為了生存﹐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一代代活下去就是最好的證明。而文明人的生活總是以給自己找麻煩的程度存在的﹐只是因為身體舒坦了。
我喜歡這種墨印的小字。好像還從童年那陰暗的書房拿出來的。
語言不通也有一個好處﹐在比手畫腳中她們不可能有太多的爭執。你可以表現出悶悶不樂得樣子﹐你可以重重的嘆息﹐你可以表示不耐煩﹐但除此之外你別無辦法。不說話﹐就不會說錯話﹔這也就是為什麼一匹馬不會對另一匹馬銜恨數年的原因。
2008年2月15日 星期五
Atanarjuat - the faster runner (2001)
"Too much talk spoils my appetite."
今年的就業情況也像 Inuit 一樣﹐出門打獵是天責﹐天給不給吃飯是天的問題。天氣不好﹐我們就用最低限度維持﹔今日季節變換﹐有動物出現﹐就天天出門﹐帶回海獅海象海狗來。接下來再走走﹐說不定還有麋鹿﹐和一些生魚碎。如何活的有尊嚴﹖如何說話只說重點﹖生存不是問題以後﹐問題就太精緻了。
得去 Yukon。
2008年2月14日 星期四
On Human Behaviour - Jean Cocteau
"Writing is an act of love. If it is not, it is mere penmanship. It must needs obey the same mechanism as plants and trees and project its sperm all around. The earth's luxury lies in waste. One fertilises, one falls by the wayside. That is how it is with sex. The heart of pleasure may be sharp but it is not precise. It invites the race to perpetuate itself. But nevertheless, it operates blindly. A dog makes love to my leg. A bitch goes for a dog. A plant that once stood tall and now wilts, yet makes for its seed a parachute which falls to earth before it can open......"
La difficulte d'etre, 1953
2008年2月13日 星期三
2008年2月6日 星期三
2008年2月5日 星期二
老婦人
她現在坐在公共汽車內像小女孩子一樣為她的寵物傷心。她已經有七十多歲了﹐誕生於民國之前﹐可是這件事並不重要。她從來沒有享受過什麼了不起的生活樂趣﹐就是對自己的生日﹐也從來不表示什麼﹐因為她的丈夫在她還年輕時就走了﹔她的子女似乎也忘忽了這件事﹐因為她的一生和孩子們都在貧窮中度過﹔而大多數窮苦人對彼此間的生日是十分淡漠的﹐或許他們心裡都有數。她的眼珠迷矇模糊了﹐怪不好意思地把臉轉向窗外。路上行走的人抬頭看到那部公車的窗子有一張流淚的老婦面孔都感覺奇怪﹐他們也許想追問她為何﹐但車子快速地擦過了他們。
都做什麼﹐照顧身體﹐瘦了沒胖了沒。若是遇上了那種感嘆似的抱怨…哎你們不在我們只好照顧自己啊…更不知如何面對撒嬌﹐只得更歡快的回應﹕爸爸的身體這樣勇健﹐完全沒問題的。不能再政治一點了。說的越多就更多沒說的。不如像燙手山芋似地移開。
雖然她口無遮攔但說出來的話倒是真的﹕我們的生活沒有交集。我們要說什麼呢﹖我沒面對過這種索求﹐只覺得毫無辦法。那我的人生怎麼辦﹖就算我百般衡量著手上究竟是拿了什麼牌﹐她卻不在這規則裡﹐早幫我做好了打算。不然用善惡和傳統打頭。誰也知道﹐連紅血球都不能保證一輩子平安無事地生產出來。忘了 如何可愛。
2008年2月3日 星期日
Hamlet goes Business (1987)
"If somebody ask the purpose of your journey, you're going there to relax and have fun."
"Norway?"
"You may 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