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一直都知道嶺阿姨有多麼不一樣。只有要她出現的場合﹐她就有能力把它變得像某部魔幻寫實小說的一章﹐以致我長大後真正讀到魔幻寫實的小說時﹐總覺得她在我背後呵呵地笑。
我所不能明白的是﹐母親為什麼能一直容忍嶺阿姨這樣的人物出現在我們身邊。我甚至無法想像她們倆那從高中就開始的情誼是如何成型﹐又如何維持。如果嶺阿姨是魔幻寫實的化身﹐母親便是蘇聯全體小說裡的一章﹕緊抿嘴唇把每件事做好。不如意時認為是金色洋蔥頂裡載裝的那位神的懲罰。
嶺阿姨的處世路線從我十歲生日可以略知一二。在烤肉和切蛋糕中間﹐就有她三點全露地走過來﹐微笑地和我們打招呼﹐徑直走入秋日湖水裡去﹐水妖一樣地來來回回游了幾次﹐再套上父親一早丟在岸邊那件恤衫﹐過來和我們唱歌吹燭。一同一向﹐若有誰不自在﹐也不會是她。
我想過所有她和母親同時出現的理由﹕莫非我是嶺阿姨的孩子﹐由不孕的母親向她求來﹖莫非父親本來是嶺阿姨的男子﹐在人生某時被母親搶了過來﹖莫非她知道母親永不言語的秘密﹐以此要脅母親以友情做為交換﹖嶺阿姨其實一直深深愛著母親﹖
這些老套的理由只要認真看看嶺阿姨就知道不可能發生 - 看看父母和我一式一樣的扁面孔吧 - 有關血緣或愛情這種充滿陰謀的想像只會是我一廂情願的期待﹐愛上父母親更是只有他們彼此辦得成的事。經過多年﹐我想不出任何理由讓她出現在我們的生活﹐我們平凡無奇平鋪直敘的生活。或許這才是嶺阿姨人生中最魔幻的部份﹕一個反覆出現的正常家庭。
2008年7月19日 星期六
嶺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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