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19日 星期四

北風

這一切都安慰我。風呼呼地吹﹐所有紙屑都跳起來﹐我面前的樹大幅度地擺動身體﹐高舉的雙手下有兩個面孔不清的小人兒。面孔不清是因為左眼已經突突跳了兩個禮拜﹐是因為你在電腦前坐著都不怎麼動﹐見佛殺佛一樣要把螢幕上的事全做完。吃人吐老人的大理石大廈﹐你在大廈外深呼吸﹐一吐氣就在地上撿到兩塊。白晃晃的燈打在地上﹐外面就是黑暗﹐黑暗裡人們拿著傘﹐雨下在地上僅存的光圈裡﹐你把傘打開﹐挺直背脊走出去。

風呼呼地吹﹐你把外套的帽子戴起來﹐從中間的洞裡看手上的書。你晚到了十分鐘﹐車都開走了。半小時的風撞在身上。書裡的角色一個個死去﹐你剛剛才打開卻已經看完的書頁裡﹐主角挖了幾個深深的洞找死人﹐找不著卻埋了兩個進去。車上身邊的男子問你﹕好看嗎﹖你微笑﹕打開來才知道。他也笑了﹕是的。你又回﹕好不好﹐至少它很短。

風是個膽小鬼﹐發出的聲音毫無美感。風瘋狂搖動帽沿﹐手像書裡屍體一樣冰。書裡的字像凍起越來越小。一個年輕男子走過來﹐看著你和前面瘦竹竿一樣的時裝小姐﹐問﹕有電話可借嗎﹖有電話可借嗎﹖為證明自己不是壞人﹐拿出自己的手機﹕真的沒電了。你看看。小姐微笑搖頭﹐我無奈﹕我真沒手機。他帶著微笑風度好好的離去。第一次發覺沒手機的麻煩﹕無法適時幫助別人。說沒有連自己都覺得不可信。這年代越真實越難致信。

下了好久的雨﹐電車窗外的水漲了﹐像車就行在水上﹐很近很近。車流前頭的白燈流瀉﹐這一切都安慰我。這一切都安慰你。讓我背起你的袋子﹐抓緊你的傘柄﹐把你手心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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