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1日 星期四

上班族的一日 (1967 - 1979)

「J.P.﹐」他改用台語說「在番仔面前我們不要吵架。」

他忽然感到仿彿被整個世界所拋棄了的孤單。他這才想到﹕這一整個世界﹐似乎早已綿密地組織到一個他無從理解的巨大、強力的機械裡﹐從而隨著他分秒不停地、不假辭色地轉動。一大早﹐無數的人們騎摩托車、擠公共汽車、走路...... 趕著到這個大機器中去找到自己的一個小小的位置。八小時、十小時之後﹐又復精疲力竭地回到那個叫做「家」的﹐像這時他身處其中的﹐荒唐、陌生而又安靜的地方﹐只為了以不同的方式餵飽自己﹐也為了把終於有一天也要長成為像自己同其遑遑然的「上班族」餵飽 -- 養大......



在我出生之前﹐我父母約會結婚的時候。他從牢中從腦裡描繪出的故事﹐那些外省人的。「某一個日午」自殺的處長兒子﹐「纍纍」裡回想戰場和當下的撤臺士兵﹐在台灣﹐想著家鄉﹐和同儕漂浮在島上的故事。再寫各式外國人在台灣的駐留﹕「六月裡的玫瑰花」裡來台灣休假愛上舞女的黑人士兵﹐「永恆的大地」裡永遠想著家的父親﹐買來的伊身上經歷過得那來來去去的船員﹐「賀大哥」因越戰夢魘來到台灣的美國。台灣不過是他們心裡一個亞洲的熱帶島嶼﹐這些陌生過客是島人往外看的低矮窗口。

從牢裡重新回到社會的陳﹐經歷著台灣的經濟變革。此刻的番仔以企業的方式合併﹐是直接以經濟資本壓境的社會機器。於是有了「夜行貨車」的本省﹐外省和外國主管的掙扎﹐一者壓一者。「上班族的一日」說戰後轉進商業的人脈與關係﹐一個努力的螺絲釘。原來那時的情婦是這樣尋常的啊。一篇又一篇的。我想起當時的父親。我母親。時代下一員似的盡責的演寫好的戲碼。連私人的戲劇化也絲毫不特別。

“華盛頓大樓”大概就等於忠孝東路上的”阿波羅大廈“吧。如今只是一塊冰冷的水泥城牆﹐豎立在逐漸割裂的城市風景下。猶如我們身上的家族歷史﹐平凡著往下破敗。我們是不同的吧。我們有自己時代的戲碼﹐荒謬和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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