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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心想讓我相信,像這樣的研究中心不久也會在那不勒斯成立。我當時想:在米蘭或許會有,在蘇聯肯定是有的,但在這裏不會有,在這裡有的只是你那無法控制的腦袋想出來的愚蠢夢想。在井然有序的地方,在一切真正有可能實現的地方安身立命吧。我是逃離了。但是在後來的數十年裡,卻發現我錯了,這只是條鍊圈一圈比一圈大的鎖鏈,我們的街坊連著那不勒斯,那不勒斯連著義大利,義大利連著歐洲,歐洲連著整個地球。我如今已然明白:病入膏肓的不是我們的街坊,不是那不勒斯,是這一整個地球,這一整個宇宙,或無數個宇宙。而所謂的精明就是躲藏,對事物的真相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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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我每天不是在街坊醒來,而是在海邊的某棟建築裡迎接白晝到來,天曉得我對那不勒斯會有什麼感覺,對我自己又會有什麼感覺。我在尋找什麼?改變我的出身?靠著改變我自己,也改變別人?讓這座被拋棄的城市能有不貧窮不貪婪、不痛苦不憤怒的新居民入住,可以喜悅享受這如上帝恩賜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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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時刻,我覺得很棒,忘了皮耶特羅和小愛的存在,以及隨之而來的麻煩義務。我只擔心客人離去,我必須回到乏味單調的家務裡:沒有意義的日子,無所事事,在溫馴背後所隱藏的忿怒。所以我表現得非常熱情:興奮地驅策自己講太多話、講得太大聲,我翹起腿,把裙擺盡量往上拉,而且毫不在意地揭開一顆襯衫鈕扣。我主動拉近距離,彷彿是相信,只要我攀住這個陌生人,這一刻的幸福美好就會留在我身體裡面,等他和妻子或同伴離開我們的公寓,我就會覺得消沈,感覺到這許多情感與一年背後的空虛,感覺到失敗的苦惱。.....但一抵達會面地點,我就很害怕。這麼說吧,這些年紀比我大上三十歲,或者是已婚道德男人,一旦在我面前興奮溢於言表,就是失去了他們的權威,失去了我賦予他們的救贖者角色,而原本在誘惑遊戲裡帶給我的快感,也就變成了羞愧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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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個戒律背後都是陽具,只要覺得陽具很重要,就會演變成鐵棍、警察、囚犯、軍隊、集中營;要是你不屈服,要是你繼續顛覆一切,那就會引來大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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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是愛用真心、真相之類的字眼,不管講話還是寫作。也老是說出乎預料。可是,什麼時候有人會講出真心話,有什麼事情發生是出乎預料的?你比我更清楚,一切都是騙局,一件接著一件發生。我不再做什麼真心的事情,小琳。我學會要注意所有的事情。只有白痴才會相信事情會出乎意料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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