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17日 星期五

《我們這個時代的怕和愛》陳丹青等

阿來

「你看中國人寫的文章,所有的故鄉都是美的,但是你去看一下有幾處是美的,那你不是撒謊嗎?」

你在隨筆《大地的階梯》有這句話,你說“不是離開是逃避,對於我親愛的嘉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存更多美好的記憶,你是在逃避嗎?

逃避有很多,今天這個社會現實肯定有很多不能改變的東西,第一個是來自官方的,政策無法改變,第二個是老百姓形成群體性的那種情緒的東西,你也無法改變,知識分子或者是一個作家有些時候有點孤獨,可能都不為兩邊而所接受,這個時候你一直杵在那兒就不太好,稍微遠一點,這樣看清問題也能更客觀一點,更冷靜地、更歷史性地來看待這個社會的方法。所以我們經常說為什麼要時間,時間教會我們冷靜,當代看不清楚,將來人就能看清楚,將來人為什麼看得清楚,將來人冷靜,因為跟他沒有關係,但是我們不可能,因為我們必須承認生命的局限,我不可能活到將來來看今天,但是我可以在空間上拉開,這個也是獲得一種類似於在時間上拉開的尺度,老是置身其中是不行的。中國人講寫作,時常講置身其中,深入生活、體驗、了解,但是有些沒有講的是,我們怎麼樣從過於熟悉、過於了解的東西裡頭超脫出來。現在我們的作家宣揚的都是我有多麼了解,我有多麼深刻的體驗,其實我覺得這只是一方面,比不了解好,但是光是了解、光是體驗是不行的,還需要距離。 

那些從來不受入侵的語言,可能只有日漸萎縮然後消失,因為它不能跟這個世界對話。語言最大的功能不是揭示我們文化的標誌,語言最大的功能是讓我懂得所有人,所有人也懂得我,尤其不能為了保留文化特徵而保留文化特徵,有些習慣永遠別改,這就是文化對不對,但是有些東西當你發現要跟全世界溝通的時候是要改的。所有的語言,包括英語也在不斷地被入侵,你以為你把人家入侵了,人家也在入侵你,這種大的語言都參雜著越來越多的語言。

大部分寫科幻小說的人,還是在網路裡頭攤點戀愛,到了外星還是談戀愛,幹不了別的。

陳丹青

你要是認識很多有錢人,就會發現,他們核心的問題就是無聊,要不他們老到會所去幹嘛?真正不無聊的人是在任何熱鬧面前,一個人在家裡面,做自己要做的事情,非常享受。所有能夠在公眾場合看到的人,其實一定無聊,他想辦法告訴自己今天晚上我真高興,這句話背後就是我太無聊了。年輕人不知道把這條命怎麼辦,低層次的就是活下去,高層次的就是我都有了,我該怎麼辦。每天要打發過去、每個鐘頭,然後你忽然發現自己老了,你要死了。

人的欲求永遠在那兒,不管什麼欲求,性欲求、物質欲求、然後虛榮,然後抵禦無聊、抵禦死亡恐懼,這個所有時代的人都是一樣的。解決這個問題的一種辦法就是這個社會提供大量的娛樂,讓你的生活顯得不那麼枯燥。更高層次的,我不是說每一個人都要去當藝術家,更不是每一個人都是藝術家,但是很多聰明的人,會找一種方式,讓自己活得更有意思,不一定是藝術,種花,養魚,或是做志願者,其實不完全是出於道德、出於愛,他就是想過的有意思一點兒。

我見過美國的、歐洲的中產階級,或是若干真的有錢的人,他們給我的印象其實是非常有禮貌,非常低調,他們很誠實,說的都是實在話,根本不擺譜,人家都沒有想到有什麼譜。......教養和趣味自然得多,真實得多。他們真的在一個有品質的生活裡面。

孟京輝

這些都是喜劇,為什麼呢?

因為面對生活,你能哭嗎?我們生活充滿了悲劇,就只能用喜劇的方式來面對這個悲劇。

沒有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