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6月26日 星期日

在台北我似乎只剩下兩個器官﹕胃和嘴。有時候稍稍能感覺到背後那悶痛著的腎﹐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經典館子都是毛哥哥帶去吃的﹐毛哥哥不愧一流饕客﹐見人就饕﹕龍山寺肉粥﹐雙連圓子湯﹐通化街芋圓﹐二訪阿寶阿桐肉包肉粽四神湯﹐永康街小茅屋牛 肉麵﹐民權東路巷子裡清粥小菜﹐加冰酸梅湯喝下以後數個禮拜舌頭翻來覆去無法忘懷。甚至還有市外教學﹐新竹鴨肉許﹐黑貓包。麵是金山鴨肉一樣美味記憶裡的 南部炒麵﹐炒鴨血酸滑入口即化。

Chris在Natalie來台灣前給想了幾個旅遊景點﹐除了林語堂故居﹐被我訝到“帶香港人去 Shopping不是不自量力麼﹖” 的信義計劃區﹐所謂的景點不過是飯館。Chris不愧是湖北地主的女兒﹐介紹的飯館個個原汁原味。長白小館裡有真正來自長白山的店主老伯﹐白肉可以肥一 點。中山堂旁邊隆記菜飯﹐清炒蝦仁一絕。後來我們也真的到了她口中台北前二名。沿著昏黃小燈找到了隆記菜飯﹐要打烊了完全是上海人的不客氣﹐看那綠油油小 白菜映著紅艷艷的五花肉﹐光刺激視覺就夠享受。長白小館只是毛哥哥口中庶民享受﹐大概是皇親國契不削踏入的。但配我剛好﹐我一向與人民站在一起﹐四季如冬 ﹐麻醬蒜蓉。那在Natalie回去長留我腦中的爽脆白肉和口中惦著的酸菜湯不說﹐就為了離開前能一睹長白爺爺的笑容(已超越老伯等級﹐)也值這一趟了。

在一個應該是家卻更無法與任何人產生生命性聯繫的城市﹐我在台北前所未有的感覺像個局外人。最熟悉的異鄉﹐最陌生的家鄉。”A bad oxymoron.” As Jowett putted. 然而一次一次﹐找房子﹐工作﹐我畢竟認識了。南京﹐基隆﹐溫洲﹐永康﹐羅斯福。除了捷運紅色綠色藍色咖啡色一站站如數家珍﹐靠著誰的肩膀誰的肚襠肥油的溫 度﹐摩托後座仰頭也有滿天星斗﹔溢滿空調的車裡﹐大小話題﹐不然還可以瞪瞪右邊玻璃窗裡反映著的自己。回八里多少次的大度路﹐超越我們的騎士們飛揚的棉衣 下露出大量的背﹐帶著機車扭動的臀部﹐有股溝或沒有的。我東張西望在風裡大聲說話吃進多少灰塵。

除了自己﹐也借了別人的經歷。吃著淡江小路裡的羊肉乾拌麵﹐一起笑著全民大悶鍋仿若我是個關心時事大學生(還大學生! 但想想年紀也並不牽強。怎麼這樣催老。)情人橋總感覺蚊子多﹐不妨礙東西南北上來的情侶談情說愛。夜裡河水攪拌如一鍋巨大的仙草﹐恍如甜滋滋… 其實只是黑黝黝。

其實我還記得什麼﹖踩過光點外的青黃的葉子﹐想著我必定在這裡握過你細涼的手吧﹖當初被我啼笑皆非說成是和平飯店的國賓飯店如今離家不遠。記得什 麼﹖記得是剝了皮沾上梅子水的聖女番茄﹐還有遲遲才來的蒸木瓜裡面是溫熱的杏仁水(記得頭盤和點心﹐中間全給忘記)。三井有爐子現燒的牛肉﹐溫哥華回來的 海產則忘記了滋味﹔生魚片我披星戴月的圈著沾滿芥末的蘿蔔絲吃了﹐無體無統你大概是抱怨了。

躺在床上﹐我是個長著嘴的腸子﹐扭動著﹐呻吟著﹐哀哭著。沉默的腦子看著。回想著﹐遙遠著﹐熟捻了﹐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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